朕与将军解战袍(99)
反正有他干爹在,还怕什么刺客吗?
裹挟着凉爽水汽的湖风吹去了夏日的燥热,殷祝靠在亭边的美人靠上,长吁一口气。
“终于清净了。”他揉了揉耳朵,“那小子就是个混世魔王,净在朕面前装乖,没想到哭起来嗓门这么大。”
殷祝放下手,“不过,朕没看出来,你倒挺有哄孩子的经验。”
宗策宽容道:“阿略小时候也是这样,夜哭得厉害。母亲那时身体不好,为了让她多睡一会儿,策也学了一些哄孩子的技巧。”
殷祝想象着小宗策半夜坐在门槛上,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宗略,努力哼着歌哄孩子睡觉的模样,一颗心差点被萌得乱颤。
果然,他干爹无论从性格脾气还是长相,都很适合当奶爸。
怪不得他妈经常说,小时候他只要看见床头摆着的宗公像就会咯咯笑,原来是因为他干爹一直很会哄小孩。
殷祝回过神来,见宗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支蒹葭,被压得蔫答答的,顿时好奇:“这是从哪儿来的?”
宗策低声道:“河边摘的。”
“你摘这个做……”殷祝忽然止住了话头,目光闪烁着偏移,余光看见宗策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想把它丢掉,下意识脱口而出:“别丢!”
宗策微微一怔。
他看着殷祝,眼神渐渐亮了起来。
殷祝只觉得自己的舌头像是打了结:“不,朕是说……总之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朕只是觉得丢了很可惜……”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直至微不可闻。
因为他看到宗策眼里的光又逐渐暗淡下来。
殷祝心中的愧疚感蹭蹭往上涨,最后干脆闭上嘴巴,什么都不说,直接从他干爹手里夺过那支蒹葭,干巴巴地说了一声“谢谢”。
宗策垂眸看了一眼殷祝捏紧的五指,忽然放松下来,轻轻笑了一下。
“陛下可要听策讲讲这段时间的经历?”他问道,“战事繁忙,都未曾给陛下写过几封信,是策的罪过。”
殷祝刚想说你不是写了很多吗,突然反应过来,宗策说的是没给他写信,又没说没给“宋薇”写信啊。
好好好,演得他都快当真了。
“你说吧,”殷祝以手支颐,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来,“朕有的是时间。”
宗策便向他说起了那些故事。
其中许多他都已经在信中写过,但那寥寥数语,根本表达不出他想要向面前这个人倾诉的心情。
他的视线顺着那雪白修长的腕子一路向上,滑过那骨节分明的纤瘦指尖,明明还没讲几句话,唇舌竟已有了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亭外绿荫葱茏,千亩粼粼波光在视野中一览无余。
流动的光芒映照在殷祝的眉眼间,青年带着淡淡闲适的舒展笑意向他望来,仿佛远山翠黛,十里长风。
宗策不自觉地沉浸在这抹醉意之中,不知不觉竟停下了叙述。
“怎么了?”
殷祝正听得入神,突然发现他干爹没声了,不禁疑惑起来。
宗策仔细端详着他,半晌,很快速地笑了一下。
“没什么,”他说,“只是觉得,幸好,陛下还是陛下。”
殷祝:?
“这是什么意思?”他一头雾水,但宗策并不打算解释。
他莫须有的担忧没有成真,这比什么都叫宗策安心。
若是他千里迢迢赶回来,看到的却是……宗策都不敢想象,自己能不能按捺得住当场弑君的冲动。
他想要替殷祝抚平被风吹乱的鬓角,但殷祝看到他干爹朝自己伸手,脊背下意识泛起一阵战栗,在大脑回过神前,身体就先下意识地躲开了。
宗策的手一顿。
“陛下……”他怔然注视着殷祝,那张神采英拔的面孔因为殷祝退缩的举动,犹如黎明时分即将燃尽的烛火,一点一点沉寂下来。
殷祝张了张嘴巴,正想解释,就听他干爹语气艰涩地问道:“那个人,对您好么?”
“…………”
谁???
殷祝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搞不懂他干爹的脑回路了。
但殷祝的沉默却被宗策误以为是一种拒绝,一种对那个人的无声保护。他心中酸涩难言,深呼吸了好几下,才勉强从脸颊刺痛的血肉中挤出一抹笑容来。
“陛下不想说,那策就不过问了,”他垂眸避开殷祝的注视,嗓音沙哑道,“只是策在新都这几日,陛下可否叫那人……稍作回避?”
他低声道:“策只有这么一个要求,陛下,请您谅解。”
殷祝受不了了。
“不是,你到底在说什么?”他怒道,“朕怎么一点儿也听不懂呢?什么回避不回避的,你倒是跟朕说是谁啊!”
宗策愕然抬头。
“这几个月来,您难道没有找其他人解药瘾吗?”
“除了你朕还能找谁!”
这话没经过大脑就脱口而出,殷祝说完就后悔了,只觉得脸颊阵阵发烫,甚至顾不上太多起身就要走。
但刚站起来,手腕就被牢牢抓住,随后一股大力将他拽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中,殷祝浑身僵硬地靠在宗策的胸甲上,脑海中闪过一个点头:这个姿势,好像和先前抱那小子一模一样……
可他又不是八岁小孩!
“……放手。”
他努力挣扎了一下,未果。
“不。”宗策薄唇一动,吐出一个斩钉截铁的字来。
“放手!”殷祝又开始挣扎,“小心朕喊人过来,把你当贼人拿——唔!”
宗策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掐住他的下巴,垂头吻上了那张叫他又爱又恨、喋喋不休的双唇。
但刚吻上去不过几息,他就诧异地睁大双眼,稍稍退后了一段距离。
殷祝双手抓着他的胳膊,双眼仍紧闭着不肯睁开。
他不再挣扎,呼吸急促,身躯不住战栗着。
感受到宗策落在自己身下的目光,殷祝忽然难堪地偏开头,死死地咬住唇,把到嘴边的闷哼强压了回去。
大脑浑浑噩噩一片,根本无法思考。
怎么、怎么会这样……!?
“陛下,”宗策抱着他,小心斟酌着措辞,声线中还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惊喜,“您这是……?”
“闭嘴!”
殷祝猛地睁开双眼,扑上来捂住他的嘴巴。
从耳根到脖颈,青年白皙的皮肤上飞速晕染开一片羞恼的通红。
“你要是敢说一个字,朕一定在这里把你咔嚓了,”他咬着牙,气得浑身发抖,“朕说的是下面!说到做到!”
宗策便不说话了。
但男人紧紧拥着他,低沉的笑声从掌心下传来,回荡在他耳畔,殷祝触电似的收回手,被他笑得耳膜震颤发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他又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因为只要他一动弹,与他干爹肌肤相触,就又会……
啊啊啊啊啊!
怪不得汪迁当时欲言又止地跟他建议什么“可以适当行房”,可打死殷祝也想不到,不过几个月不见,他的身体就能敏感成这样。
只是被亲一口而已!
该死。
狗皇帝,你真该死啊!!!
殷祝的脸色慢慢灰暗下来。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但他干爹居然还趁火打劫,不肯放过他,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蹭过他唇上的湿润,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一丝诱哄的意味:“陛下不必伤心,不过是人之常情而已。”
狗屁。
坐在干爹腿上被亲到……这也叫人之常情?!
殷祝颓丧道:“你不用安慰朕,朕知道自己没出息,好不容易坚持了几个月没碰丹药,本来还想给你个惊喜来着。”
宗策不太明白殷祝为何是这么个想法。
但他看着怀中人泛红的脸颊,和鲜红欲滴的饱满耳垂,只觉得无一处不可爱,无一处不令他心中麻痒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