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32)
“那你去哪儿了?”
“不是跟您一起在宗府上嘛。”
“…………”
“真是屙屎落狗嘴里了。”殷祝嘀咕。
宋千帆瞪大眼睛看着他,像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结巴道:“陛陛下陛下您说什么?”
“朕说碰巧了!”殷祝不满道,“行了,那就不提这事儿了,等年后你把钱凑好,咱们和宗略一起去新都最老的那座皇坊走一趟,听说他们最近在捣鼓新玩意儿,朕原本就打算去瞧瞧。”
“臣遵旨。”
说完了公事,殷祝的神情也缓和许多。
难得今日天气晴朗,又恰逢沐休。
他看着手头那堆怎么忙也不见少的工作,干脆全部推掉,要带着宋千帆上街逛逛。
宋千帆并不赞同:“陛下,前不久宫中才遇刺客,大理寺那边又还未审问出幕后主使,此时白龙鱼服出宫,未免风险太大。”
“再不出去透透气,朕就要憋成闷葫芦了。”
殷祝其实打的是别的主意。
野史记载,大夏新都有处民间乐坊,名曰长乐坊。
为了招揽生意,里面也卖酒水,还请了位貌美胡姬,叫青琅。
据说她天生异瞳,能歌善舞。
尤其是有一副好喉咙,既能唱哀沉顿挫的北调,也能唱细语呢喃的南调,声音百变,犹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但青琅极少开口。
许多客人争相为她砸钱买酒,真正能听到她歌喉的人却不多,因此又有“青琅一曲值千金”的美名。
在后世某个流传甚广的故事里,宗策每逢征战结束,回到新都时,都会打上一壶酒,静静地在长乐坊坐上半天。
而青琅便会主动为他斟酒,唱几曲北调,直到宗策起身离去。
宗策曾屡次送来金银,但她分文不取。
虽然正史没有记载,但关于他俩的故事,在民间可是广为流传,还被改编成了戏曲。
当初他上大学那会儿,专业一群大老爷们天天挖土刨坟,蓬头垢面,对隔壁艺术学校那群走路都带香风的美女望眼欲穿。
殷祝被他们拉着天天跑过去,路过戏曲学院,听他们唱《宗公别胡姬》里的经典名段,久而久之,甚至自己都能唱上两句。
不然殷祝之前到宗府时,也不会旁敲侧击地问宗略他有没有干娘。
虽然殷祝一直认为能配得上他干爹的人还没出生,但好不容易穿越一回,总得去看看真人长啥样吧。
然而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什么,新都没有长乐坊?”殷祝不可置信地问道。
宋千帆:“不敢欺瞒陛下。新都真没有叫长乐坊的地方,陛下是从何处得知的?”
这殷祝能说吗,他胡乱敷衍过去,心中暗自纳闷。
“那算了,朕换身衣服,就去街上随便逛逛吧。”
殷祝唤道:“来人,备车马,朕要出宫!”
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祁王的案头。
幕僚激动道:“殿下,这可是我们的大好机会啊!”
“不对,”祁王皱眉,“尹昇几天前才在母后宫中遇刺,以他怕死的性子,这段时间应该都缩在宫里打死也不出来才对,怎么会突然就想着上街微服私访了?”
“别管他是怎么想的,殿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幕僚急切道,“快下命令吧,成败在此一举!”
谁知祁王却抬头盯着他:“你是在命令孤吗?”
幕僚:“…………”
幕僚:“卑职不敢。”
“算了,这次饶你无罪,”祁王敲打完毕,自认为轻拿轻放地揭了过去,“兵书有云,兵不厌诈。虚虚假假,真真实实,让人摸不清他真实的意图,我那好皇兄最喜欢玩这一套了。”
幕僚这回学聪明了,小心翼翼地先询问他的意见:
“那以殿下之见,这次是假还是真?”
“应当是假,”祁王斩钉截铁道,“他是在故意引孤上钩,说不定出宫的根本就是个替身!但孤可不傻,你知道为什么吗?”
幕僚心中叫苦,表面虚心向傻子求教:“为何?”
“因为尹昇他怕死!”
祁王自以为盘算得周全,表示他们这次一定要以不变应万变,反正他被禁足,就权当不知道这事儿就完了。
幕僚不吱声,默默在旁边等了一会儿。
祁王面色忽明忽暗,最后咬牙对他说:“不行,孤越想越觉得,这事可能是真的。”
看吧,果然。
幕僚木着脸道:“那殿下有何打算?”
真的,累了。
“去叫管家安排刺客,当街行刺!”祁王阴狠地眯起眼睛,“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那些没有身份的流民暗卫,王府供他们吃喝,是时候让他们回报孤了。”
幕僚立刻道:“卑职这就去安排。”
他抬脚便走,生怕下一秒祁王又再度反悔。
果不其然。
一刻钟后,祁王又犹豫着叫住他:“不行,赶紧让他们停手,孤还是觉得这像是尹昇给孤下的套。”
套你妈个头!
幕僚心中破口大骂,但表面只是挤出一抹僵硬笑容,提醒道:“殿下,管家已经把人都派出去了。”
“什么?”祁王大惊,差点从座位上跌下来,“怎么会这么快,快把人叫回来,快!”
“不行,”幕僚硬邦邦道,“刺客们都已经出发了。”
“但您放心,这些人都是养在别的地方,没有姓名没有身份,连脸也都用火燎过,亲妈来了也认不出来。”
祁王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但依旧坐立难安。
“毕竟是临时突发的行动,如果能成功自然最好,如果不能成功,记得安排人及时灭口。”他反复叮嘱道,“万万不可让尹昇再怀疑到孤的头上来——对了,宗策回去了没?他没在尹昇旁边吧?”
幕僚摇头。
“真可惜,”祁王遗憾道,“若是能有他助力,想必这次一定能叫尹昇血溅当场!”
他狠狠握拳,心想尹昇没儿子,到时候,自己有母后支持,岂不是能顺理成章地继位?
还能顺便用杀兄的借口将宗策一起处理了,一石二鸟。
祁王在书房里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派出人手,打听尹昇的动向,以及刺客们的埋伏地点和准备行刺的方式。
幕僚看不下去了,劝道:“殿下,不如放权给他们,临场应变,总比咱们在这儿,看不见摸不着的胡乱指挥强。”
祁王怒道:“什么叫胡乱指挥!这帮武夫万一出了纰漏怎么办?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父皇都说过孤有这样的才能,怎么就不能远程指挥了?”
幕僚:“……您能。”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外出探听消息的人匆匆赶回府上。
“怎么样了?”祁王心急如焚地问道。
既激动,又害怕,又慌张,又畏惧。
他陶醉地心想,这难道就是掌握生杀大权的快感吗?
真是……太让人入迷了。
但余光注意到幕僚的眼神,祁王又惊觉自己表现得太不镇定了,有失皇室体统。
于是他装模做样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学着宗策平日里跟自己讲话的模样,淡淡道:“说吧,可是成了?”
那人一路狂奔回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不是……”
祁王脸色瞬间惨白:“什么?败了?尹昇这该死的难不成是王八精转世,命怎么这么硬!?”
“也不是……”
“那到底是什么?快说啊!”
祁王急得眼睛都红了,那人才终于捋顺了气。
他惶恐道:“陛下带着宋学士,已经到咱们王府门口了!”
第22章
“皇皇皇兄能来府上,真真是蓬荜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