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191)
但宗策抬起头,一脸坦然地告诉他,这只是在帮殷祝活动身体,防止肌肉萎缩。
不过这种话,殷祝自己听到了估计都不信。
不仅不信,还会恼羞成怒。
所以宗策也不会告诉对方这个秘密。
要是陛下知道了自己昏睡后会被他这样欺负,宗策想,当初他肯定不会主动提出要喝下那副药。
该。
他心绪起伏,或许是感觉到了宗策手上动作的加重,殷祝皱了皱眉头,呼吸稍微重了些。
宗策立刻放轻了动作,吻了吻怀中人的眉骨,低声道:“抱歉,策弄疼陛下了?”
没有回答。
殷祝的睫毛低低地敛着,随着他的呼吸轻微的颤动。
他睡得很沉,皮肤是雪花盐似的白,唇被吮红了,在烛光的映照下,艳丽得像是一只静静依偎在男人赤裸胸膛上的画皮妖。
他在睡梦中的样子,宗策已经看了无数遍。
每天他都在期盼着殷祝醒来,乞求那双紧闭的眼眸能够睁开看看自己;可同时,宗策又无比恐惧着那天的到来,并衷心希望,像今晚这样苟且的幸福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至少第二天的清晨到来时,他还能抱住挚爱温热的身躯,在他的唇上落下一个劫后余生的吻。
宗策握住殷祝柔软的掌心,虽然殷祝比起从前瘦了太多,甚至比昏睡前还要瘦,但大拇指根和臀部这两个地方,仍然能称得上丰韵。
他喘着气,额头抵在殷祝的头顶,闷哼一声,待到喧嚣的心跳渐渐平息,他用气声轻轻道:“又弄脏了,陛下。”
“让策再服侍您一回吧。”
于是宗策起身,又去提来了一桶热水,替殷祝擦了两遍身子。
而同样的场景,几乎每晚都要发生一次。
宗策难得从这样平静的生活中重新找回了内心的安宁,尽管太子和唐颂招募私兵、拉帮结派的动作越来越频繁大胆,民间甚至开始流传起了他给殷祝下毒的传言,说他和格西一样是狼子野心之辈,宗策都不觉得这些是什么大事。
比起外界的这些风风雨雨,他更在乎某地发生的水患,蝗灾地区的粮食价格,和陛下大腿上不慎被他撞出的一小片淤青。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了兴和八年的除夕之夜。
过完这个年,宗策知道,太子一定会忍不住向他动手的。
因为柔姬就在昨日,被自己以祸乱宫闱的罪名下狱。
原因是她在新都找了一个男宠。
本来这不关宗策的事情,殷祝久不去后宫,这些女人总归要自己找点乐子。
但当眼线告诉他,柔姬找的那个男宠,模样居然和殷祝有七分相似,听说还将人打得奄奄一息让太医来救治时,宗策实在是有些难以忍受了。
他知道殷祝现在的长相只是尹昇的躯壳,并不是殷祝原来的模样,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坐视旁人侮辱对方。
前世这个女人是尹昇的宠妃,她的哥哥也是杀死自己的凶手,宗策从没忘记过刑场上的千刀万剐之痛,只是先前他万念俱灰,根本没空将注意力分给这人而已。
这一次,他选择以雷霆之势将柔姬下狱,也做好了接受尹英暴怒之下,未来可能有的激烈报复。
烛光照亮了黑夜中纷纷扬扬的雪花,远处的夜空中,隐隐亮起了烟火的炫光。
宗策搂着殷祝,躺在温暖的被褥之中,忽然又想起了他们相遇的第一个冬日。
关于那场大雪,和无相寺烛火前翩飞的蝴蝶。
他还有很多话想对殷祝说。
宗策的目光柔和,同殷祝十指相扣,感受着那跳动的脉搏,一颗心如夜色般安宁。
“新年安康,陛下。”
第122章 【二合一】
大年初一。
宗策难得睡了个好觉。
常年在外征战,他已经养成了快速入睡补充体力的习惯,用殷祝的话来说,就是“随时随地大小睡”,宗策虽然觉得这话糙了些,但细想之下,倒也十分贴切。
战事平息后,他这个习惯一时半会儿改不回来,殷祝为此想尽了各种办法,什么安神茶安神枕安神药包,统统安排上。
他还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要让宗策养成一闻到决明子味道就下意识犯困的反应。
但宗策没告诉他,其实让他觉得最安心的,是殷祝身上的味道。
新都的皇宫内有一棵百年玉兰树,就种在御书房的窗前,每逢玉兰盛放,清风送来淡香,芳香满庭。
殷祝喜欢这个味道,还特意叫人收集凋落的花瓣做了一罐熏香,每天更衣前,宫女都会用它熏蒸一遍贴身衣物,时间久了,那丝丝缕缕的清香仿佛也沁进了他的皮肤里。
尤其当运动出汗时,身体中蒸腾的热气,混着那似有若无的淡香,总是叫宗策欲罢不能。
今夜梦中,依旧萦绕着馥郁的玉兰香。
醒来时,他的唇边仍噙着一点笑意。
蓝天一碧如洗,晨光晒透幔帐。
现在应该已经过了未时,宗策望着空气中漂浮的光尘,饱睡后的心情安宁平静,竟难得升起了一丝想要赖床的想法。
他正要照例给殷祝一记早安吻后起身练刀,转身时,却毫无防备地撞入了一双明亮的漆黑眼眸。
殷祝安静地看着他,注意到宗策空白的神情,他笑了一下:“早安。朕看到外面挂着的红灯笼了,是过年了吗?”
有那么一刻,宗策的意识是断开的。
他出神地望着殷祝,良久,搂着对方的腰,把脸埋在了殷祝的锁骨之间,轻轻嗯了一声。
殷祝感觉到滚烫的吐息喷洒在颈部,他下意识扬起了下巴,听到他干爹哑声问道:“怎么不喊醒我?”
“看你睡得太香了,不忍心。”
殷祝的声线很轻,带着熟睡的慵懒。他试着抬了下手,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肌肉竟然没有退化太多,不禁问道:“朕睡多久了?”
“今天是大年初一。”
“是吗?那还真是赶巧了。”殷祝笑道,“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他摊开手,故意装可怜眨巴了一下眼睛,本只想逗逗他干爹,谁知道宗策还真的从枕头底下给他掏出了一个红包来,不禁目瞪口呆。
宗策直直地看着他,“陛下唤策一声干爹,策自然要履行干爹的责任。”
殷祝捏着那厚厚的红包,忍不住眉开眼笑——虽然他不缺钱,但这可是他干爹给的!怎么能一样?
他凑过去,在他干爹的唇上吧唧了一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狐疑道:“朕昏睡这些天,你没干什么坏事吧?朕怎么觉得大腿根的韧带有点儿酸呢?”
“或许是因为您卧床太久,不常活动导致。”宗策缓声道,“不知陛下说的是哪种坏事?”
“就是……”殷祝吞吞吐吐半天,最后怒视宗策,“不要明知故问!先前你答应过会好好照顾朕的,可朕一觉醒来,怎么什么都没穿?”
“策怕亵衣的针脚扎到陛下。”
“鬼扯。”殷祝鄙视地看着他干爹,说好的正人君子呢?怎么在他面前就变成敢做不敢当的胆小鬼了?
“算了,扶朕起来更衣吧。”
宗策的身体僵了僵。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避了一个事实,殷祝不说,宗策也没有提。
他清楚地知道,就算真的只有短短一日时光,他能分到的,也不过是清晨片刻的温存。
但宗策还是下了床,拿起早就备好的衣物,替殷祝一件件穿上,就连早膳也是他亲自去端进来的。
因为殷祝之前就叮嘱过他,自己醒来的消息,绝对不能走漏给任何人。
长时间的卧床,到底导致还是对殷祝的身体机能造成了影响,他有些费力地捏着勺子吞咽,试图找回对肌肉的控制权,并婉拒了他干爹想要喂他的提议——自己的时间不多,简单复健一下是很有必要的。
宗策于是也不再坚持,只是把这段时间国中和朝堂发生的大事简明概要地讲了一遍,又在殷祝用完早膳后,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嘴角的粥粒。
“情况大概就是这样,”他说,“陛下接下来有什么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