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与将军解战袍(64)
祁王死死盯着他,嘴角缓缓扯出一抹笑意。
“是吗?”他轻声道,“可孤若是真说了,皇兄你怕是又会不高兴。”
殷祝平静补充:“——胡乱攀咬的不算。”
祁王眼皮一跳,闭上眼睛。
“无话可说?”
“若不是孤认识宗策的时间早,”祁王忍耐着说,“孤可能真要相信朝中那些人的议论,当他给你下了蛊了。”
殷祝大怒,一把拎起他的领子怒喷道:“怎么,认识早了不起啊?老子就算比你晚认识他八百年,知道的东西也比你多得多得多!!!”
祁王:“…………”
他根本听不懂殷祝的胡扯八道,还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气得额头青筋乱蹦。
但祁王知道这是个好时机。
趁着幕僚放松的档口,一脚踩在对方的脚背上,待这叛徒吃痛松手的瞬间,瞄准幕僚的脑袋狠狠扣下扳机。
幕僚痛呼一声,他虽然眼疾手快地偏开脑袋,箭矢没射中脑袋,却射中了他的左耳,身后的爆炸又将他的后背扎得遍体鳞伤,整个人扑倒在废墟里,生死不知。
趁着骚乱,祁王一把抓过殷祝箍在怀中,手中铳箭枪口直直地对准了他的太阳穴。
“住手!”“陛下!”
正要上前的宗策猛地停下脚步,唐颂和一群大臣们同时惊呼出声。
倒是殷祝神色还算冷静:“是我小看你了。”
“皇兄,”祁王贴在他身后,喘着气笑道,“你似乎忘记了,孤可是学过武、剿过匪的——当初父皇都夸过孤的本领。现下孤的大军都还在外面,你告诉我,现在究竟谁胜谁负?”
殷祝挣扎了一下,被祁王威胁地用锋锐箭头抵住了太阳穴,刺痛从皮肤上传来,似乎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
他朝前望去,他干爹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差,铁青得就差没和锅底差不多了。
殷祝忍不住笑了一声。
但这却刺激到了祁王,他锢住殷祝脖颈的胳膊愈发用力,勒得殷祝几乎喘不上气来,苍白的脸颊浮现出一抹病态的红晕。
“够了!”宗策再次上前一步,但被祁王一箭射在脚尖前,炸开的青砖碎石飞溅四周,殷祝瞳孔一缩,看到宗策咳嗽着从烟雾中撑着地面站起,高大身躯甚至摇晃了一下。
烟雾散去,他身上已经多出了许多伤口,鲜血顺着指尖缓缓滴落,落入满殿的灰烬之中。
殷祝脊背瞬间绷紧。
但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余光滑过那群大惊失色的朝臣们,殷祝心中的负罪感稍稍减轻了些——这出戏进展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脱离他的掌控。
甚至可以说,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些。
这样一来,没有人会再怀疑他干爹和祁王是一伙的了。
这个念头在殷祝心里转了一圈,他本该到此为止的,祁王的铳箭对他来说早已不成威胁。
可不知为何,殷祝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动作。
因为他听到宗策忍无可忍地质问道:“祁王,你是真打算弑兄上位吗?”
“那又如何?”祁王哈哈一笑,“你没听我的好皇兄方才说的吗,谋逆之罪,罪无可恕!”
他瞬间变脸,厉声喝问道:“宗策,朕问你,你可知罪?”
宗策一言不发,冷冷地盯着他。
他问:“你要什么?”
祁王稍稍放松了些力道,到让殷祝勉强能呼吸的程度。他低声对殷祝说:“皇兄,你可要看好了,什么叫——败军之将。”
他一昂头,充满恶意地对宗策道:“你,把刀拔出来,在朕面前自裁吧。”
“…………”
“不愿吗?”祁王也不意外,高声喊道,“外面的士兵们,还有朕的爱卿们,都给朕听好了!随便哪一个,拿把刀进来,只要你们杀了宗策,朕就封你们为下一位大将军!”
他显然已经陷入了身为帝王,享受生杀予夺的快感之中不可自拔,呼吸急促,脸颊因为激动而充血泛红。
而祁王的这番话,也造成了不少骚动。
朝臣们自然没人动,但有想要当人上人的叛军忍不住了,刚一动弹,赵二就目眦欲裂地挥刀劈了过去:“畜生玩意儿,你要是敢动将军一根汗毛,老子把你劈成十八瓣!”
祁王的脸色也冷了下来,箭头缓缓压入殷祝的血肉中。
宗策的身躯一颤,下意识拔出了腰侧的佩刀。
——对准了自己的脖颈。
陛下,他无声地对殷祝说道。
干裂的嘴唇颤动着,似乎是想要挤出一抹笑容。
可惜失败了。
……够了。
殷祝的心脏泛起细密的疼痛。
他知道,这场闹剧该到此为止了。
他轻声道:“朕收回之前的话。”
祁王:“什么?”
“一杯毒酒,太便宜你了。”
殷祝竭力偏头望向他,一字一顿道:
“朕要你,死无全尸。”
作者有话说:
您已增添超级buff:我们可是纯爱啊!!!
第40章
祁王和殷祝对视一眼,脊背倏忽窜上一阵寒意。
但他仍强笑道:“放狠话谁不会?皇兄可是心软,见不得他死在这里?”
“他不会死。该死的人……”
殷祝突然一把攥紧了铳箭的箭头,猛地向外拉开,同时低头狠命在祁王胳膊上咬了一口。
血腥味顷刻间弥漫在唇舌间,祁王痛叫一声,下意识对着殷祝的脑袋扣动了扳机,机扩在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后突兀卡死,他不可置信地又使劲儿按了两下,里面竟飘出一股刺鼻的黑烟。
再抬头,迎接他的是宗策闪现而来的盛怒铁拳。
“唔!”
只一拳,祁王就被揍翻在地,哇地吐出两颗牙来。
但宗策丝毫没打算放过他,反手揪起祁王的衣襟,对着他的小腹又是邦邦两拳,殷祝看得牙根都一阵发酸——他干爹几拳下去,沙袋估计都得锤破,更何况是血肉之躯的人呢。
祁王一张小白脸肉眼可见地肿胀青紫,他被打得惨叫起来,尖声喊着“救驾”,周围的叛军和同党见状大惊失色,纷纷上前来助阵,大臣们大呼小叫着要阻拦,有人真心实意,有人浑水摸鱼。
一时间,正大光明的牌匾下,原本肃穆的大殿乱成了一锅粥,
但这些人,全部被殷祝直直地挡在了宗策身后——
“诸位可要想好了,”他拔高声音,环顾四周,一字一顿道,“现在投降,朕只当你们被反贼蒙蔽,尚且可以酌情考虑减罪,只诛首恶;若是敢对朕动手,那可就真是诛九族的大罪了。”
“现在内阁诸位大臣们都在,麻烦替朕做个见证,”他一指唐颂的方向,“朕数三下,愿意放下武器投降者,朕不会杀任何一人。”
“三。”
“二。”
“一……”
殷祝甚至还没数完三下,就听到一阵兵器落地的兵里乓啷声。
和平时期,祁王只能靠钱财金帛笼络人心,他本身又不是多有人格魅力的领袖,全靠尹昇衬托。
如今局势逆转,手下人自然轻易倒戈——没看就连跟随祁王最久的幕僚,都忍受不了他的优柔寡断,甚至成为了第一个背叛他的人吗?
祁王自然也看到了远处发生的事情。
他被宗策揍得满脸都是血,牙齿都掉了一半,但仍顽强地留着一口气想要反抗。
但看到这副画面时,祁王终于明白,大势已去了。
不,或许在他听闻尹昇突然被刺客追杀至田庄、担心工坊暴露因而仓促之下起兵谋反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彻彻底底地输了。
先前尹昇沉迷丹药女色,后虽然把丹药戒了,可又沉迷上了男色,行事愈发荒唐。
因此他一直以为,有心算无心,谋逆之事,十拿九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