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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记事(ABO)(60)

作者:祁小九爺/祁小九爷 时间:2018-06-14 13:12 标签:生子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你不就是想离婚吗。好,离,我同意了。”迟熙言不断寻死的景象在他眼前闪回萦绕着,教容珩骤然就泄了气,颓唐了下来,再也争不动了。他垂着脑袋,抵着迟熙言的额头,以极其亲密的姿态,黯然地说道,“再忍耐一年,等这些事情风头都过去了,你也……康复了,到那个时候,你要是还是想离婚,我亲自去求父皇恩准。”
  “我,我没有,”瞬间颓丧的气息给迟熙言松了绑,让他勉强找回了声音,但那威压的余韵仍旧教他不住地颤抖,他只能哆哆嗦嗦地解释道,“没有,寻死。”
  在听到迟熙言说出没有两个字的时候,容珩竟仍是不能自已地燃起了一丝希望的,可当他听完了全部的内容,才知道,还是他自己所求太多了。
  他颓然地伏在迟熙言仍挂着水珠的光裸的身躯上,努力地安慰自己说迟熙言能不再去寻死他已该知足了。而就在这无间的相贴姿态中,容珩才发现,本就狼狈不堪的迟熙言在他未加控制的信息素威压下竟已抖如筛糠。
  心头涌起的难过和自责霎时又将他湮没。他方才的确过激了,而他明知道迟熙言现在的心理状况不好,却还失控地动用了信息素威压。
  容珩恨得只想对着墙壁揣上两脚,或是直接抽自己几巴掌,想要砸碎触手可及的一切,也想要自己狠狠地疼上一疼,可他却什么都不敢再做,他更怕再吓着迟熙言。他只能奋力压下心中翻涌的苦涩情绪,又连忙拉开自己的浴袍,将迟熙言裹了进来,紧紧地拥着对方,皮肤紧贴着皮肤,试图让怀里的人在被欺压过之后,能得到些许补偿似的抚慰。
  他就这么揽着迟熙言,一双惊吓之下不复温热的大手在他背上故作坚定地游走安抚着,强自按下两人之间如出一辙的悲戚,口中不住地道着:“对不起,对不起……”
  而在褪去了那悲愤之下的冲动之后,容珩也并非不后悔自己刚才主动许下的离婚一事。那是他当作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来爱着的人,但凡有一丁点的可能,他又怎么舍得放手。
  可话既已说出口,他也不打算再食言了。
  他承认他是真的怕了。
  或许这一次是他神经过敏,迟熙言确实并没有再寻短见的意思,但以后呢?以后也要让迟熙言一直在活着与求死之间苦苦挣扎吗?而他,也要一直神经质似地时时地盯着迟熙言、像关在笼中的金丝雀那般地对待着自己的爱人、以剥夺自由的方式来防着对方寻死吗?
  恐怕他也做不到。
  他是没有办法想象失去迟熙言的生活。可如果他的爱带给迟熙言的只能是无尽的伤害,让迟熙言在痛苦中捱着日子,那么要他看着迟熙言在由他带来的痛苦中苦苦煎熬,他怕是也会同样痛苦得难以接受的。
  他是爱他的,他也不想再这样彼此伤害了。
  所以当容珩再坐到床边的时候,他将收没已久的手机还给了迟熙言。
  “你要真不想他和旁人在一起,就和他说吧。”容珩上了床,靠坐在迟熙言的身侧,将手机塞到仰面躺在床上的迟熙言的手里,平静地说道,“他如果也像你这样情比金坚,那你让他再等你一年,也肯定不会是什么难事。”
  迟熙言转过头来,一脸茫然地望着容珩,像是没听懂对方在说什么似的。
  “这次是真的,不骗你了。”容珩抚着迟熙言的头发。
  迟熙言仰着头看着容珩,灯光在他的眼窝下打上了深幽的阴影,衬得他脸上的笑意愈发落寞。
  见迟熙言仍不说话,他又道:“我保证。”
  “不……不了。”迟熙言垂下眼睛 ,说道,“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他这样……挺好的。”
  容珩低头看着迟熙言敛着眼皮的睡着了似的迟熙言,许久才叹道:“随你吧。”
  其实他一直想不通,如果迟熙言真的已经不想再和别人在一起了,那为什么还要这般推拒他。但不管迟熙言是什么理由,他也都不可能真的舍得将迟熙言往别人怀里推。
  容珩说是随迟熙言,就真的随迟熙言了。那手机就一直留在迟熙言的手里再没收回,像只刚出炉的馅饼似的,烫手得让他拿着也不是扔了也不是。他闭着眼睛逼自己赶快入睡,不要再想不该想的事情,可直到身旁的容珩都呼吸渐渐悠长起来,他依旧只能焦虑得满脑子都在闷疼,却怎么也酝酿不出半丝睡意。
  也不知煎熬了几时,迟熙言最终还是把那焐得滚烫的手机拿到了眼前。
  不是他对明子熠仍抱有幻想,只是他们之间的事,无论如何,他也就只相信明子熠所说的。
  他也不愿意从旁处听些捕风捉影的消息,然后据此仓促潦草地下个定论,将他们之间的情分与亏欠就此一笔勾销。他还是想明子熠亲自告诉他,只有明子熠跟他说自己真的放下了,或许他才能放下心来。
  他知道明子熠会告诉他的,就像以往一样。
  他也相信明子熠不会骗他的。
  迟熙言一手笼着手机挡着光,一手打开了手机,点下通讯软件的图标,然后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地,发现置顶的那个联系人里,竟只有一条未读信息。
  虽然打开前就已然猜想过会是类似的结局,可他还是止不住地胸口翻搅起一阵酸涩。他在黑暗中兀自扯动了一下嘴角,伸手点开了对话页面。
  小明:好,我知道了,你以后也要好好的。(还有,别说对不起。)
  迟熙言望着手机屏幕,心中竟出奇的平静。他怔怔地看着它,直到它在自己手中忽然熄灭了最后的光亮。
  明子熠终于将他放下了,终于要和别人在一起了。
  真好。
  他曾经设想过无数次明子熠终于和别人走到一起的结局,而在面对那些设想时的心境,却没有一次是像现在这样单纯的释然而庆幸的,没有一次是现在这样不带着半分嫉妒的。
  但现在,他给不了明子熠的,终于有别人可以带给明子熠了。
  而这个曾爱他、却又最被他所伤的人,也终于有别人可以抚平心伤带去安慰了。
  他仍是于心有愧的,但至少此时可以庆幸,明子熠可以对过往不再在意地将他抛开了,而他也没有毁掉对方更多的人生。
  真好。
  “别哭了。”容珩终于还是没有忍住,不由地轻叹道。他翻身将那个在黑夜中无声地掉着眼泪的人圈回自己怀里,用温热的胸膛贴着对方冰凉的后背,又伸出手小心地抹去那蜿蜒满面的泪水。
  他以为他都已经被迟熙言这对着旁人的深情给伤得麻木了,可当触到迟熙言那由热转凉的眼泪时,仍像是滚滚的熔岩流淌进他的心头,灼得他肝肠寸断心字成灰。然而他到底还是没有办法对迟熙言说出“你去将那人找回来吧”这样违心的话,只在百般压抑中泄露出了一声无能为力的叹息。
  “我没哭。”话一出口,迟熙言却被自己那扭曲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缓过神来,随即又被到脸上的被容珩抹去水珠又风干水痕后的冰冷激得一瑟缩,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真的已是满面水迹了。
  他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想让那泉涌般的眼泪停止下来,可又发现它竟莫名地不受控制。
  迟熙言一时茫然,他不想哭的,他分明是该觉得开心、觉得释然才是。
  他于惊慌无措中的第一反应是去回忆自己是不是忘了吃药。可事实上药都是护士定时定量地给他,再看着他吃下去的,他就是想忘,怕是别人也不会允许他忘的。
  那他为什么控制不住地掉眼泪呢?
  迟熙言懵懵懂懂地想了半晌,才隐约觉得,或许是因为明子熠给他最后的告别,也是那一句你以后也要好好的。
  在时隔一年多之后,明子熠终于给了他这个早该来的同样的回应,恰逢他寻死的那一夜。而幸而是他没有再亏欠更多,虽然他们都在胡乱的挣扎中徒增了许多伤痕,但现在,他们终于还是将各自安好了。
  亦或许是因为太欣慰了,毕竟这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了。
  如果不能再彼此爱着,那最好的莫过于彼此放过。他承认他自私,他舍不得忘掉,却怕明子熠也自我折磨似地苦苦记着。而如今,明子熠终于决定要同他告别了,也终于决定要放过自己了,这是最好的消息了,如何不让他喜极而泣。


第63章 第 63 章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迟熙言都再没和容珩主动提过离婚。
  准确地讲,也不该说是“之后”,因为容珩事后细细回想起来,该是从迟熙言试图自杀以后,就再没和他提过离婚了。
  想到这些后,容珩不禁心生懊恼。
  他下意识地回避着迟熙言自杀那件事,因而也从来没有真正问过迟熙言到底是为什么要寻短见。他想把那归结于迟熙言在抑郁症的折磨下又突受了外界的刺激,但其实在他心底里,也一直有个教他心碎的猜测始终挥散不去,他猜想,迟熙言之所以这样做,未必不是想要逃开他的缘故。
  所以当他那天在崩溃得失去理智的时候,能想到的放迟熙言一条生路的退让举措,也就只有允下离婚这一条路了。
  而现在迟熙言不再主动对他说离婚了,这却教他着实没了底。
  他也不知道迟熙言这是因为明子熠的放弃而断了与他离婚的念想;还是因为得了他的一年之诺以后安下心来,终于发了善心不再时时剐着他的心了;抑或根本之前与他提离婚也只是在抑郁症困扰下的不理智之言,如今病情得到控制了,也能体谅了他的一片真心,顾念起他们本就该是最亲密的人,自然也就不忍再提分离了。
  这些未明的可能,都让容珩喜忧参半地忐忑着。他仍是真心地希翼着迟熙言能对他回心转意的,因而就更怕他当日那冲动之语会伤了迟熙言的心,将这好不容易愿意停驻在他身边的人再往外推开了。
  他真想跟迟熙言说,他那日说的都是浑话,让迟熙言赶紧忘掉,他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可每每话到嘴边,又怕迟熙言听到之后会流露出伤心愤怒指责的神态,又怨他再一次的欺骗,并告诉他说自己在听闻他同意离婚时不知有多开心、简直是找到了活着的奔头了。
  他真的不敢再轻易触及离婚那个话题了,哪怕他无比地想要收回。
  好在还有一年的宽限期。他会在这一年里慢慢地探明迟熙言的态度,更会在这段时间里更加努力地争取着迟熙言。就算迟熙言此时仍是想要离开他的,也不代表一年之后就不会心生不忍又起动摇。
  至于一年之后,若是迟熙言想要离开他的心依旧坚定……
  那他可能真的也只能放手了吧。无论迟熙言是否爱他,他都仍是爱着迟熙言的,他又如何舍得让他爱的人在他的爱里受尽折磨。
  当然,这一年之诺本也就是设了限制的,其条件是迟熙言得在此之前完全康复了。
  容珩原本觉得自己会因此而备受煎熬,看着心爱的人一点点地康复这本该是件令人欣慰的事,但一想到对方每好起来一点就离对他的最终审判更近一步,个中忐忑就怎样都不会让人觉得开心了。
  可事实上,当之后心理医生与他就迟熙言的病情又做了进一步的沟通,告诉他以迟熙言的情况来看,很可能服药期都要超过一年时,他却一点也没有觉得庆幸。
  他认命地发现,他无力承受迟熙言的垂死,甚至都受不住迟熙言那静默无声的眼泪。他还是觉得他更希望迟熙言能快点好起来的,哪怕迟熙言一心想要离开他。
  而对于迟熙言的病情与康复,心理医生建议在积极治疗的基础上,家人们也要给予他足够的陪伴和鼓励,尽量让他的生活充实起来,并且也可以适当地多增加一些运动和户外活动。
  容珩不用说也是愿意时时陪着迟熙言的。他把一切能推掉的工作全都推掉,剩下的时间就几乎一直与迟熙言待在一起,每日逗着迟熙言来些琴棋书画诗酒花茶的消遣,倒也是有种别样的松快的充实。而迟熙言在药物的帮助下情绪看起来也还不错,两人又有意无意地一齐回避着所有令人难堪的话题,使得这些时日的相处,竟颇有了些赌书泼茶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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