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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城记事(ABO)(64)

作者:祁小九爺/祁小九爷 时间:2018-06-14 13:12 标签:生子 情有独钟 豪门世家 天之骄子

  各国的政府以及民间纷纷对恐怖主义发表着持续而严厉的声讨。而本国,更是在这次的袭击之后,大力地整饬了国内的安防部门,全面清查了情报部门,并且在此后进一步发动了全面打击恐怖组织的军事行动。
  但这一切,都全然不在现在的迟熙言的关注范围中。他现在满脑子之中,也就只有容珩。
  这几日,迟熙言总是会在发呆时想到,容珩为了保护他,差一点就丢了自己的命。他也说不清楚想到这些时他心里是什么感觉,觉得容珩这么做不值?或是诚惶诚恐受之有愧?
  可能都有吧,他也不知道。他就只知道有许多次,他发着呆,望着透亮的窗户,差一点就要推开窗子直接跳下去。
  然而他不能。
  他每一次在想到死的时候,都严厉地告诫自己绝不可以。他不可以让自己成为皇室的丑闻,更没有资格让容珩拼了命要保护的人死在他的手里。
  要想战胜求死的心,这很困难。他或许该承认,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而他也不能例外,可偏偏求死不能对他而言却是比死更痛苦的煎熬。但即便煎熬,他也必须要忍受着。
  所幸的是,容珩的手术很成功,在手术后也很快清醒了过来,并且顺利地度过了危险期,经过几天的密切观察后也确定了没有发生其他的并发症。
  容珩的醒来以及脱离危险,虽然并没有让迟熙言彻底摆脱了寻死念头的控制,但至少让迟熙言从一个浑浑噩噩的傀儡人偶,也跟着一点点地苏醒了过来。
  迟熙言如容珩先前照顾他那样,不假人手地接手了对卧床的容珩的所有日常照顾,每日的备饭奉茶,或是辅助容珩稍做活动、替容珩按摩翻身,他就在这每日的照顾与陪伴中一点点找回自己的神智,也由此少了一些胡思乱想的时间。
  而他自己其实也明白,他这样事必躬亲地照顾着容珩,除却他觉得他应该如此之外,也是要试图说服他自己,容珩是需要他的,并由此能让他不要再去想“死”那个念头。
  容珩在恢复进食的前几天里只能吃一些流食和半流食。迟熙言接过刚送来的保温食盒,取出一只巴掌大的白瓷炖盅,用调羹搅着里头的粥,待凉到温度不太烫的时候,再慢慢地喂给容珩。
  其实容珩现在也已经可以自行进食了,可他却还是从未拒绝过迟熙言的投喂活动,并且十分地享受其中。以前总是他有喂迟熙言的机会,这倒是第一次迟熙言喂他,让他觉得这负伤卧床的感觉竟也很不错。虽然身体还疼得相当折磨难熬,但有迟熙言这样照顾着他,却也让他体会了他们是相互扶持相依相生的别样的满足感。
  “这顿又是吃的什么啊?”容珩半坐半躺地靠在微微升高的病床上,偏着头望着迟熙言,缓缓地问道。他这些天都是少食多餐,一天四五顿的粥,顿顿不重样。
  “枸杞猪肝粥。”迟熙言端着小瓷盅回到病床边的椅子里坐下,一边低头搅拌着粥,一边回答道。
  “这是吃什么补什么吗?”容珩笑了起来,故意逗着迟熙言,说道,“那我也不是猪啊,干嘛要吃猪肝?”
  迟熙言手下的动作一顿,抬起头看着他,略带茫然地说道:“你不想吃猪肝粥?那我让他们重新做一份别的来。”
  说罢,他就真的起身欲走。
  “没有,我开玩笑的,就吃这个,挺好的。”容珩连忙出声拦住迟熙言,见他仍站着,又再次保证道,“我没不喜欢,真的。快坐下吧,我仰着头好累的。”
  迟熙言听到容珩说累了,这才转过神来,也不再多说什么,赶忙又坐了回去。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容珩捂着肝无奈地叹道,“要是以前,你听到我开那种玩笑,恐怕是会呛我一句‘难不成你还想吃人肝?’。我现在就靠开玩笑来转移注意力了,结果你还不配合。”
  迟熙言默默地舀了一勺粥,调羹轻轻地在瓷盅边缘撇去粘在勺底的粥,没有碰出丁点的声音。
  “你真想吃的话,也可以。”他垂着眼睛,突然溢出一句话,“我给你吃。”
  容珩先是没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等反应过来时,顿时又觉啼笑皆非。
  “我倒是真想把你给整个吃下肚呢,”容珩只当他是终于又愿意与自己说笑了,顺着半真不假地说道,“这样就不用总是担心你想离开我了。”
  说罢,他像忽然想起什么似地又立刻补充道:“不过这话还是少说吧,说多了怕是会应验的。我猜我就是因为老想着要为你掏心掏肝的,所以这回终于要掏点出来证明所言非虚了。但我这也值了,只要你能好好的,要我以命相抵都值。至于你,又不是普罗米修斯,就别胡思乱想着瞎奉献瞎补偿了,你好好的,我比吃什么都开心。”
  迟熙言将调羹在自己唇边碰了碰,觉得温度适口了,就送到了还没来得及闭起的容珩的口边。他待容珩抿下粥,收回了手,才又道:“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你说了不算,我说的才算。”容珩吞下粥,说道。他的声音依旧带着些有气无力的虚浮,但语气却颇为认真严肃。
  容珩自己明白,对于迟熙言,他已不是一句值得就能概括的了,那或许该说是一种本能。
  就像遇刺的那天,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去思考值不值得的时间。那天在听到第一声枪响时,容珩的本能反应不是向前跑,而是横跨一步挡到迟熙言身后。事实证明这一舍命相护的行为也确实不是多余。那天的袭击者显然并非泛泛之辈,两枪都没有放空,第一枪由近身保护的安保人员替容珩挡下,第二枪就是落在了跨步而出的容珩的身上。
  若说安保人员的挺身挡枪是缘自长久训练而来的过硬的职业道德与素养,那么容珩的行为,就只能说真的是心之所指的本能了。
  他的确骗过迟熙言几次,但他所说的那句以命相抵,确是真心实意发自肺腑。
  迟熙言沉默不语,只一勺一勺地喂着容珩喝粥。
  “不过我这次是真的怕自己就这么死了。”容珩喝粥的间隙里又说道,“别的倒无所谓,我就怕我万一死了,你又得怪罪自己,觉得是你自己的错。你这几天……还好吧?”
  “你别乱说。”迟熙言听不得他这话,先出口驳了一句,然后才想着,容珩问这话的意思是在担心他的病情。他说道,“别担心我,我没事的。我这几天都有在看心理医生,你不是知道的嘛。”
  在容珩受伤后,迟熙言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刺激,病情又一度恶化,心理治疗的频度不得不再次增加。他要在医院照顾着容珩,因此心理治疗也就在容珩病房套间的休息室里进行。这些容珩都是知道的。而容珩不知道的是,除了增加的心理治疗,医生也无奈地给他又加了药,但他就不打算用这些事去打扰容珩的休养了。
  一小盅的粥很快喝完,迟熙言收起瓷盅和调羹,又回身问容珩:“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还不累。”容珩微微摇了摇头,又悄悄伸出手来握住床边的迟熙言的手。
  其实这次的受伤对他的心理也不是没有影响的。或许是因为差一点就真和迟熙言永别了,这次受伤以后他愈发难以自控地眷恋起迟熙言,竟比以前更离不开对方,恨不得能不用睡觉地一直睁着眼看着这人,手中时时紧攥着这人的手,确认着彼此都安好,如此才能教他安下心来。
  “我突然想起来个事。”刚才提到话题让容珩想起这事,他略显无奈地微微一笑,歪着头对迟熙言说道,“我这次受伤,估计得把容珒吓得半死。”
  迟熙言大概明白容珩这话的意思。容珒是次子,若是容珩这次真有个三长两短,那太子这职位就得落到容珒头上了。太子这名头听着风光,可他们这些从小在皇室的环境中长大的人,哪个都知道,身处这个位子的人,要牺牲掉多少自己的私人生活以及理想的人生,所以如果有得选的话,怕是没几个人会真心乐意的。
  但迟熙言不想做这种假设,只含混地转移话题道:“大家都被吓得不轻。”
  “我知道,”容珩看出了迟熙言的不安,安抚地捏了捏迟熙言的手,又故弄玄虚地说道,“但容珒那少说得是双重惊吓。告诉你个事,你千万别告诉其他人,容珒他谈恋爱了。”
  “容珒哥谈恋爱了?”迟熙言先是有些疑惑,不知道这和容珩受伤又有什么关系。可话一出口,他旋即反应过来,估计是这恋爱对象有问题。他又问道,“和谁?”
  “就知道你明白。”容珩冲他狡黠一笑,不再卖关子地说道,“和他在部队的长官,男性alpha。”
  迟熙言听闻这个答案,也惊讶地不禁瞪大了一双眼睛。
  “他也就前些天刚告诉我。他不敢直接告诉父皇母后,就求我来先替他探探口风。”容珩说着也淡去了笑意。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哪里可能在真的看到对方的情路前途渺茫的时候,还能幸灾乐祸得起来呢。容珩悠悠地说道,“这事是真难。不过他要是真成了皇储那倒也不难了,因为那就可以直接死心、都不用再抱有幻想了。”
  容珒也是alpha。
  双a婚姻虽然已经合法了多年,但那毕竟只是针对民间的婚姻法。而皇室,总是有着许许多多的不成文的传统与规矩。
  如果容珒当真面临着继位的压力,那么想与他的恋人终成眷属就是断然没有可能的。而就算现在有容珩在前面顶着,这段恋情也未必能过皇室会议那一关。
  容珒的这段恋情一旦在皇室内部曝光,搞不好那位长官就得先被调职,而且很有可能这一调职就直接是被派驻到国外。这样的拆散不合宜的恋情的手段,在皇室的历史上也并非没有先例。
  迟熙言叹了声气,一时沉默,对容珒竟生出了些微妙的物伤其类的感慨来。
  “其实就算他不是皇储,他这恋爱怕也是成不了。要是他年纪比容琛容珣他们都小,那说不定还有得商讨,可他偏偏比他们大,是第二顺位继承人。”容珩顿了顿,盘玩珍宝似地揉着迟熙言的手,继而又缓缓说道,“皇室不会允许他以这种理由放弃继承权的,不然显得皇室明目张胆搞性取向歧视似的。但是目前看来,也不太可能允许继位者有着双a婚姻,皇室的思想本来就比民间要保守,宗室的那些长辈们又更是都传统惯了,决计是接受不了这个的。”
  容珩的未尽之言他们也都心知肚明,第二顺位继承人也是有很大的继承可能性的,毕竟谁都不敢保证绝对不出意外。更何况容珩这意外前几天就刚刚出过,如今还历历在目。
  要容珒的年纪比容琛容珣小,那是不可能了。今后也惟有等容珩有了孩子,并且很可能因为有一个还不够保险、得至少有两个后,容珒才有可能争取到他想要的婚姻。
  迟熙言早就明白容珩在延续子嗣这方面所承受的压力,也晓得在这次遇刺之后,容珩于此的压力只会有增无减。他于惶恐戚然之间差点就说出了“离婚吧”这样的话,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容珩还躺在病床上,这伤还是为了保护他而受,让他又有什么资格主动要求离婚。
  可他也没有办法再这么恬不知耻地耽误着容珩、现而今也连带着耽误起容珒,纠结为难了半晌,只得转着弯地说道:“你是该尽快要个孩子了。”
  容珩握着迟熙言的手骤然一紧。
  他在听到迟熙言的这话时先是本能地一喜,可随即就敏锐地察觉,迟熙言说的是“你”而不是“我们”。那一点欢喜瞬间消散,他冷静了下来,不禁思忖起迟熙言这到底是一时顺嘴,还是在暗示他要早点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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