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教练(4)

　　俞明湘蹙了蹙眉，有些担忧地说：“可是，阿羽提出的条件，要绝对的教练话语权，不管国家队的选拔方式，还是首发、替补队员的阵容安排，都要由他说了算。上面能答应吗？这牵扯到的利益纠纷可不小吧？”
　　齐恒的眸中浮起一丝冷意：“这件事我会想办法。国家队的问题太多，也是时候好好理一理了。上一届，赞助商砸钱让明星选手进队，结果呢？比赛打得稀巴烂，真他妈丢人。”
　　俞明湘：“……”
　　齐恒所说的“砸钱进队”的人，是上一届国家队的主力狙击手莫涵天，国内A甲联赛的最佳新人奖得主，职业联盟注册ID为“Devil”，英文意思是“魔王”，粉丝们也称他为“狙击手大魔王”。
　　莫涵天是个Alpha，年仅18岁，长相帅气，微博粉丝几千万，身后有无数金主爸爸，俱乐部也肯花高价包装他。联盟拿到巨额赞助后表示“我们要竖立电竞选手的优良形象”，于是让他担任“枪王形象大使”，拍摄了不少广告宣传。
　　莫涵天一时风头无两，大街小巷到处都是他的海报，比顶流明星还要受欢迎。结果在世界大赛上打得稀烂。倒不是他技术不行，而是心态太差，被粉丝们天天捧着，飘了，还以为自己真那么牛逼，输两场后心态就崩了。
　　华国队在世界小组赛举步维艰，就是因为狙击点一直守不住。
　　当然，最后是张教练背的锅。
　　张教练也很难，根本管不住这些选手，只能被网友们骂得辞职谢罪。
　　电竞选手大多数年轻气盛，尤其是那些几千万粉丝的明星选手，随便发个日常动态都有无数留言点赞。被吹捧得久了，心态难免会飘，甚至忘记当初打电竞的初衷。
　　想要镇住这帮人，需要一位厉害的教练。
　　前几届的教练脾气都太过温和，而且，很多教练自身的电竞水平并不高，某些职业选手嘴上不说，心里却会想：你游戏打得那么烂，凭什么指导我？
　　请外教，语言不通、薪酬又高，成绩好都是外教的功劳，还要被国外媒体冷嘲热讽。
　　齐恒和俞明湘私下讨论后，想到了江绍羽——那位亲自带出过联赛史上最强黑马战队的队长兼教练，名字至今还刻在职业联盟荣誉墙上的：ACE-Wing。
　　他离开电竞圈整整5年，依旧有着很大的影响力，是无数老玩家的偶像。
　　虽然退役多年，可从他国际服的段位来看，他的游戏水平甚至比国内的某些职业选手还要高。让他当教练，足以让这帮职业选手们心服。
　　唯一令人担忧的是，他没有任何俱乐部背景，当年的ACE战队也是草根战队出身。国家队教练这个职位，牵扯到的利益纠葛太多，破格录用，会很难。
　　俞明湘先打电话得到江绍羽的同意，剩下的就要交给齐恒来运作了。
　　想到当年江绍羽率领ACE夺冠的往事，俞明湘深吸口气，很有信心地说：“我有种预感，阿羽担任国家队教练的话，下一届的国家队，很可能成为世界大赛的一匹黑马！”
　　齐恒笑道：“我也这么觉得。放心，我会想办法解决接下来的困难。实在不行，请我那位老朋友出面当赞助商，我们也会更有话语权。”
　　华国时间接近凌晨。
　　两人商量好接下来的方案，一前一后离开了联盟总部。
　　路过一楼的荣誉墙时，齐恒看见了贴在墙上的5年前的照片。
　　照片里的少年眉眼清冷，抱着奖杯表情僵硬，好像很不喜欢被人围观拍照。
　　齐恒轻叹口气——江绍羽曾经是他最强的对手。
　　当年ACE和BM在总决赛相遇，那场决赛打得无比激烈。关键的决胜局，队友死光，双方都只剩下狙击手一个人。
　　两人一路换着掩体，快速移动，谨慎搜索对方的位置。地形复杂的街巷，到处都是障碍，稍有不慎就会被对方射杀。最终，两个人同时找到了机会，只不过，齐恒出手比江绍羽慢了0.1秒，被江绍羽干脆利落地一枪爆头。
　　齐恒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还想着下个赛季再打回来。
　　结果江绍羽退役了。
　　他们之间，再也没法分出胜负。
　　当年的江绍羽才18岁，齐恒已经是21岁的老将，没过多久他也退役了，去了联盟总部工作，慢慢爬到了如今副主席的位置。他在联盟的权限有限，但他也是唯一电竞选手出身的联盟高层，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江绍羽离开后，枪王才开始举办世界大赛。
　　这几年，华国国内的A甲联赛办得热热闹闹，也出现了不少天赋突出的新秀，可国家队每年在世界大赛的表现都不尽人意。
　　齐恒很想改变这种混乱的局面。
　　江绍羽是一步险棋。
　　不破不立。希望他的回归，能彻底打破眼前的僵局。
　　齐恒抬头看着荣誉墙上的照片，低声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再次创造奇迹，也不枉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强的对手。你说呢？”
　　……
　　美国加州。
　　街道上的积雪还没彻底融化，江绍羽的车开得很慢，到家时已经中午11点了。刚打开门，一只可爱的棕色小狗就亲热地朝他扑了过来。
　　这只小狗是江绍羽来到加州的那年收养的。棕色的泰迪犬，像个卷毛的布娃娃，天天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摇尾巴，十分可爱粘人，它的眼睛就像是两颗黑色的豆豆，江绍羽就给它取了个名字叫江豆豆。
　　他来加州五年，豆豆跟着他慢慢长大，如今正好是5岁。
　　江绍羽将豆豆抱起来，摸了摸它的脑袋，去给它喂了一碗吃的。
　　他的亲叔叔在加州工作，江绍羽退役后在父亲的安排下来到加州投奔叔叔。这几年，他一直住在叔叔闲置的房子里，每周定时去医院看病，平时打打游戏、遛遛狗，日子过得清闲自在。
　　如果不是俞明湘突然打电话找他，他原本的计划是，等天气好一些，就开着房车带上豆豆去旅行。
　　如今看来，旅行的计划要暂且搁置了。
　　他得尽快整理好这边的事情，带着豆豆回国。
　　江绍羽想到这里，先给叔叔打电话说明了情况，紧跟着打给周医生。
　　周洋关心地问：“怎么了，阿羽？”
　　江绍羽道：“周医生，我想明天再来一趟医院，你给我多开一些抑制剂吧。我需要一年的剂量，托运带回国去。”
　　他现在用的Omega抑制剂，是短效针剂，每天一针，每针只有1毫升的容量，比市面上常见的一年注射一次的抑制剂效果要强很多。注射器是厂家特制的，针头非常细，肌肉注射也很方便操作。
　　这是治疗他的专家组根据他的信息素研制出来的，别的医院买不到。所以他打算一次性带上一整年的药量回去，直接飞机托运回国。
　　周洋听到后很是惊讶：“回国？怎么突然想回国了？”
　　“有些事情必须回去处理。”江绍羽问道，“我用的抑制剂，医院里还有存货吗？”
　　“有，上个月正好送来了一批。”周洋顿了顿，道：“你要回国，我也不能拦着你。不过，你最好在国内找一个信息素方面的专家，将病历带回去给他，以后也要定期复查。”
　　“我知道。我在国内有熟悉的医生。”江绍羽沉默片刻，认真地说道，“周医生，这几年，谢谢你的照顾。”
　　“客气了。”周洋笑着说，“明天下午来医院找我吧，我提前把你的抑制剂从药房提出来。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跟我说。”
　　“好的，那我明天下午三点来医院拿药。”
　　挂断电话后，江绍羽坐在电脑前打开网页，订了下周回国的机票。紧跟着转身去厨房做饭。
　　他每天中午吃的东西都很简单，煮一些面条，打一个荷包蛋，搭配几根绿色的蔬菜。最近抑制剂的副作用让他的肠胃十分脆弱，吃多了也没法消化。
　　江绍羽很快煮好了面，坐在桌前慢慢吃。豆豆在旁边陪着他，埋头狼吞虎咽地啃着碗里的肉骨头。
　　一人一狗的简单日子，就这么过了五年。
　　可惜，这种平静的生活终究还是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