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赝君(132)

作者:麦客 时间:2021-11-17 10:41 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外面临阶坐着的果然是沈育,披着外衫,里衣半敞,露出胸口一圈缠一圈的绷带。因他肩胛受伤,又最不听话,总爱劳动右手,于是疡医将他右手吊在脖子上,只留给他左手使唤,此时正两膝夹着磨刀石,搓着一把砍刀。
  “我要让鸡赔命,”沈育白眼道,“嫂子晚上炖乌鸡,崔兄你要没事做,可以来帮忙,省得想东想西走火入魔。”
  崔季的儿子,崔小习,从院里哭着跑过来,大叫“爹!爹!”,崔季忙收了绢信,盖上妆奁。
  “怎么了?”
  崔小习圆脸哭得红扑扑,到得阶下,因堂屋台阶太高,爬不上去,一屁股气喘吁吁坐在沈育身边,给他看手中半块白麻糖:“哥哥抢我糖吃!”
  那半块糖上果然还留有牙印。
  沈育将砍刀收了,以免崔小习乱摸。崔季批评道:“一块糖有什么好争的,别人想要你半块糖,你就应该将整块都给他,这才是君子所为。何况是哥哥,兄弟两个更应和睦相处。”
  崔小习道:“可是他在我的糖上留了牙印,还有口水!娘亲说不能吃别人的口水!”
  沈育忍俊不禁,左手从袖袋里摸出一颗糖渍梅子,要和崔小习交换那半块白麻糖。小习严肃地权衡利弊,认为糖已经不能吃了,梅子还可以吃,于是愉快接受。
  “估计是又不肯好好喝药,”沈育起身道,“我去看看他。”
  花廊里暗香浮动,沈育空荡的袍袖被风吹拂,衣冠不整索性头发也不整了,半披在肩上,乌黑的鬓发更衬得脸色病白。
  走至屋外,就听得崔显的声音:“你这一身,是外因引发的内伤,喝药是必不可少的,你看啊,碗里面还有橘皮和山楂,一点都不苦……”
  另一人又说道:“我说少爷啊,你可别挑剔了,五脏六腑受损,你知道有多严重吗?脾胃乃气血生化之源,后天之本,肝则主藏血与疏泄,肝伤则目损啊,看看你现在眼神都不好使了,动不动头晕呕吐,还不喝药。”
  沈育挡住了门前光线,诸人都看过来。屋内药气蒸腾,崔显手中端一只黑黢黢的汤碗,这几天劝药不进,急得胡子都白了,侧旁另有一医师,也算一位熟人,正是章仪宫太医署的麦老先生。
  不过日前已辞官不干了,打算此后悬壶济世做个游方郎中。
  梁珩病恹恹地窝在被里,见到沈育,三个人都眼前一亮。
  “好好喝药,给你糖吃。”沈育抛了一抛那半块白麻糖。
  “你知道他们都用什么煮药吗?”梁珩立刻道,“有鸡矢!还有马通啊!给你喝不喝?”
  麦老便道:“马通镇痛有奇效啊,你不喝,夜里五脏六腑痛得睡不好觉的。”
  沈育笑道:“你这么折腾两个老人家,我看是精神得不得了,哪里像有伤在身。”
  梁珩于是焉了,蓦然想起崔显为了陪他养伤,推辞了书院的课业,熬药喂药都是亲自动手,麦老也很是尽心尽力,就在屏外设榻,以便梁珩夜里痛苦时随叫随到。
  “要给糖哦。”梁珩提醒沈育,接过碗喝了药。二老大松一口气。
  沈育靠在门边,将麻糖抛进他手中,与麦老使一个眼色,二人到外间说话。
  院里春光恰好,莺歌婉转。
  沈育道:“若非得您不弃,在望都城出手相救,晚一刻恐怕都回天乏术了。”
  麦老道:“严重了,医者仁心,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何况,真要论起来,使少爷得救的不是老朽,而是沈公子你。老朽如今也没想明白,那时天子下了杀手,少爷几无生息,沈公子你究竟是舍不得放不下,定要找人救上一救,还是另有缘由?”
  沈育低眉不语。其实他也不明白究竟是为甚么。明堂太室里梁珩七窍溢血的可怕模样常在夜里造访他的梦境,任谁见到那样的场面,都会当梁珩已魂归西天了。可是天公见怜,让他见到了那只滚落门槛边的酒杯——段延祐赐下毒酒欲夺梁珩性命,先帝梁玹亦是死于毒酒。
  他那时三魂七魄都随梁珩而去,本是六神无主,心中只恨段延祐偏执阴邪,梁玹是怎么死的,便要梁珩也怎么死,为他父亲陪葬。可梁玹是饮下毒椒酒,蜀椒闭口者使人咽喉麻痹,闭气窒息而亡,设若梁珩喝的也是椒酒,怎么会有耳中渗血的症状?
  为了这一点不足悬丝的生机,他赶回望都城,秘密找到崔显,通过崔显又找到了麦老,这才险而又险,捡回了梁珩一条命。
  麦老道:“天子的确从药库支取了毒椒之酒,老朽早有不详预感,后来才知道是为了毒害少爷。但奇怪的是,少爷体内没有任何毒素残余,之所以有假死之状,乃是五脏六腑与正经十二经脉受到震伤,任脉行于腹,称阴脉之海,督脉行于背,称阳脉之海,血海震荡,阴阳失序,乃致于气血外溢,生机呈现混沌之象。虽则亦是危在旦夕,比之那顷刻即死的毒酒,却尚存一线希望。只不知,本该中毒,却变成重伤,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彼时在场的只有天子、书童与段延陵,天子是定要梁珩一死以绝后患,能施救于他的只有……
  “朝堂反复,阴谋迭起,实在令人疲于应对,”麦老叹息道,“老朽相救于少爷,想必是不容于天子了。治好你二人,这便要离开汝阳,周游天下去。”
  “先生之恩,沈育没齿难忘。”
  沈育施以一拜。
  堂屋里,崔显坐着都打瞌睡,下巴一点胸口,清醒过来,见到沈育回来便起身道:“贤侄,辛苦你这伤患来陪他一阵,老夫且回屋寐上半刻,向晚来换你。”
  “我看他情况已好转不少,离得人了,世伯不必勉强,夜里我陪着他就是。”沈育扶崔显出到走廊。崔显年事已高,本不宜操劳,众人轮番劝说架不住老先生心疼梁珩。想到崔显从前教书是严于律人、铁面无私,不知多少学生被吓退过,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慈祥如亲爷般的人物,着实叫人咋舌。
  梁珩躲在被窝里啃麻糖,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闷吗?”
  听见沈育说话,立刻掀了被子坐起来。“崔老总算走了吗?”梁珩庆幸道,“你就应该常来看看我,省得我总被崔老监视。你知道我的感受吗?以前在……储宫的时候,梁玹请崔老教我念书,非逼得我五更起、三更眠,一根教尺抽在身上,火辣辣的能疼上三天!现在又逼我喝药!”
  他尚不能下地行走,周身一起力气就经脉作痛,不得不整天蜷在床榻间生霉,憋了一肚子怨念。
  “你说他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梁珩怀疑地说,“还有崔季,之前借住他家,总像是怕惹得麻烦上身的模样,不是我的错觉吧?怎的忽然态度转变?”
  沈育一面思索怎么告诉他,一面慢条斯理整袍,露出一片无血色的肌肤,梁珩盯着他看,忽然膝行到床沿。“做什么?”沈育怕他摔着,便坐得近些接在怀中。
  “我觉得你这样很好看。”梁珩煞有其事道。
  “什么样?伤痕累累?”
  “对啊!”梁珩笑嘻嘻地在他脸上胡乱亲一通,亲到肩头却十二万分小心,嘴唇柔软地贴上绷带。
  沈育被他逗得浑身又酸又麻,待要上手,忽然崔小习登登登跑进来:“哥哥!”
  两人赶忙分开。
  “哥哥!”小习攥着一只布袋,给梁珩炫耀,“快看我有一大袋糖!咦,哥哥你们在做什么?”
  梁珩板着个脸,将沈育披散的外袍拉好:“在教育你大哥哥好好穿衣服,不听话要着凉——你上哪儿又弄来这么多糖?吃多了小心坏牙!”
  小习爬上床,坐在被子上,示意梁珩将腿当作桌案供他使用:“才不是吃的呢!你看!”
  他将布袋里的麻糖一股脑倒在梁珩腿上,切得方方正正形状规矩,表面用各色的花汁描绘出不同纹样,兼具鱼虫花草、飞禽走兽,十分精致小巧。小习举起一块糖考问梁珩:“这是什么?” Fx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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