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少年(165)

　　游逍笑了笑，快走两步想错身走开，柳梦爸却突然叫住他。
　　“你那个节目我看了，很好。”他夸奖道。
　　游逍惊讶后忙道谢，“诚叔过奖了。”
　　柳梦爸有些尴尬，最近气温已经升上来了他却还戴着手套，换了只手提早餐，他说道，“你有时间帮我劝劝梦梦，上个月体检查出肝有毛病，医生让她少熬夜她也不听，还是天天加班到一两点。”
　　游逍实在想不到他会说这些话，仿佛那次打架的事情没发生一样，他也像变了个人似的。
　　其实他没变，因为他平时就是这个样子，和气、温柔、懂理，只是因为游逍亲眼见到他打人时的暴戾残忍后，就再也无法接受他现在这幅模样了。
　　怎么跟人格分裂似的？
　　“好，我劝劝她。”游逍答应道。
　　晚上录完节目回来，他打电话给柳梦仔细问了情况，她说没什么事儿，检查出肝内有钙化灶，医生说没关系只是嘱咐她注意休息。
　　游逍想开玩笑说你爸关心则乱，想了想及时刹住车没说出口。
　　“别太拼命，身体要紧。”
　　柳梦笑了笑，“没拼命，工作不能不做啊，做了又不能不做好。”
　　游逍听的惭愧，他身边的这些人都是本来就优秀还非常努力的人，霍拓，柳梦，郑黎，他们才是一类人，而自己真就像杨老师说的那样，散漫，得过且过，不够勤奋。
　　“你什么时候能休息，现在天气正好，郑黎早就说想跟你去放风筝。”
　　“我也想去啊，太忙了，等忙完这个阶段吧，只怕要错过春天了。”柳梦也很失落。
　　“没关系，错过春天还有夏天、秋天、冬天，只想你想去，任何时候都可以。”游逍安慰他。
　　“好。”柳梦笑着答应。
　　挂了电话游逍心里有股说不出的难受，那种感觉就像他最熟悉的历史规律，命运如一架马车，轰轰轰烈烈的朝注定的方向滚滚而去。
　　“还不睡啊？”奶奶在屋里喊道。
　　“就睡了。”游逍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给谁打电话呢？还跑到院子里。”奶奶埋怨道，“也不多穿件衣服，虽说是立春了，晚上还是温度低。”
　　“给柳梦打。”
　　奶奶又啰嗦他浪费电话费，这么近还打电话。
　　游逍承认错误，扶他回房间，“您快睡吧。”
　　奶奶在床上坐下，叫住他不让走，“明天让你姑来接我，我去她那儿住。”
　　“怎么了？”
　　“你这么忙我就不给你添麻烦了。”奶奶说道。
　　游逍叫她床头柜上衣服叠的整整齐齐，应该是早就想好要走了。
　　“不麻烦，而且现在小雨住在这儿能照顾。”
　　奶奶摆摆手，“小雨是个好孩子，他照顾你爸已经够辛苦了，再照顾我，把孩子忙的一点空闲时间都没有，我去你姑那儿，等游弋夏天考完试了我再回来。”
　　游逍心里难受，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现实，游弋高考紧张，小雨白天照顾他爸还要抽时间学习，晚上他回来接手照顾他爸再加上辅导游弋，大部分时间还要加班……没有一点可以分给奶奶的时间和精力。
　　“等游弋高考后我就接您回来，以后就住家里不走了。”游逍保证道。
　　“行。”奶奶高兴的笑，伸手在游逍手腕上捏了捏，问道，“小霍呢？”
　　“出差了，要去三天。”
　　“哦，医生是真忙。”奶奶感叹了一句，又问，“小霍他有对象没？”
　　“有吧。”游逍心里一沉。
　　“那咋没结婚？小霍条件好，跟他处对象可得看住了。”奶奶像是在自言自语。
　　游逍心不断往下沉，像是掉进了无底洞。
　　“逍儿，奶奶拉住他手，干枯的皮肤跟她的声音一样粗涩，“你要是过的不好，奶奶连死都不敢死。”
　　“奶奶……”


第128章 成熟
　　奶奶没再说什么, 但游逍知道，她心里都明白了。跟丁不超一样，他们担忧的不是游逍突然变成同性恋跟男人在一起, 而是担心他的人生严重偏航从而遭遇更多坎坷劫难，担心跟男人的感情不会有结果，担心他全心全意的投入感情最后是一场空。
　　当然了，男人和女人的感情能长久圆满的也并不多，可他们能组建家庭，能生儿育女，被责任约束, 再不济还有法律的管束。两个男人能有什么呢？说散就散了, 能走到几时？
　　虽然奶奶没有任何责备, 游逍还是烦恼了好几天, 他不怕家人知道, 只怕他们难过担心。
　　等到霍拓回来才稍微好点, 两人周末回家滚了滚床单，啥烦恼都烟消云散了，原来性才是真正的忘忧草。
　　霍拓非要抱着他去洗澡, 又在浴缸里胡闹了一番消耗掉他最后一点力气，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胡思乱想了。
　　“你怎么了？”
　　床头灯橙黄的光影里，霍拓捋着他额前碎发轻声问。
　　游逍已经快要睡着了, 迷糊回应，“什么……”
　　霍拓按耐不住的食指来回拨弄他的睫毛, 像小时侯下雨天反复在屋檐下的水帘里穿梭，无聊又快乐。
　　“宝贝, 如果可以, 我想听听你的心事。”
　　身体从里到外瞬间一麻, 游逍对这个称呼最不能抵抗，让他既心软又难为情，他以前以为只有女孩子会喜欢被爱人叫宝贝，大老爷们谁能接受这种肉麻，真正落到自己头上才明白，啥大老爷们，你就是块铁都能给融化了。
　　“我奶奶知道了。”游逍没睁眼，微微叹息。
　　霍拓大掌托住他脑后，俯身吻他眉心，“别怕。”
　　“没怕。”游逍侧身依在他胸口，“只是于心不忍，八十多岁的人了，还在为我担心。”
　　“别多想，大部分父母和长辈都这样，只有到生命结束时才能真正不再为孩子操心。”
　　道理都明白，却依然无法释怀。
　　霍拓抱住他，“你最近太累了，放松些。”
　　“是吗？我没觉得累。”
　　“焦虑会使你精神疲惫。”
　　焦虑这个词近几年被炒的很热，游逍觉得它不可能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他的散漫性格永远不会焦虑。
　　“有时候我会想......自己是不是挺失败，什么都没做好。”他试着表达出内心的颓丧。
　　霍拓在他后背一下下抚拍，“适当的自我怀疑是好事，自省才能清醒，但不能深陷其中，要相信你很好，好的不得了的那种好。”
　　游逍被逗笑，想着霍医生的自负是不是就是这么来的，沉默许久，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今年我要考博。”
　　“如果你是因为自我怀疑……”
　　“不是。”游逍打断他，“也不是为了晋升，是因为你，我才决定的。”
　　“我？”霍拓紧张，他更不希望游逍因为所谓的要跟自己条件匹配而不安追逐。
　　“你的座右铭。”游逍提醒他，“随身带的那个笔记本上的签名。”
　　——不计利害，但问是非。
　　霍拓笑着亲吻他眼下睫毛阴影，“不是我的座右铭，只是警醒自己别忘了初心。”
　　“我没有初心，选专业时不是因为很热爱历史，只是被调剂到这个专业。”游逍从身后拉过他的手握住，“可人不能只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对不对，如果真说热爱，我的热爱应该是混吃等死……既然是历史选择我，无论是为了工作、事业、成就，还是为了杨老师说的天赋，我都应该有但问是非的勇气。”
　　霍拓高兴却还是不想他太辛苦，游逍承担的了太多责任本来就不轻松。
　　“请你帮个忙。”游逍困的意识模糊，可这事压在他心里挺久了，“你有时间能不能找游弋谈谈，自从跟他妈吵架到现在，我看他一直有心事的样子，我找他聊他总躲着，上次逃课问他原因也一直不说，可能因为我是他哥……丁不超能跟他聊聊但他太忙了又在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