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少年(255)

　　“别弄它，小心抓到你, 还要打针。”
　　王元浩喝醉了, 抱着猫嘿嘿笑, “我打过疫苗, 你忘了？那年夏天被柳梦家狗咬过。”
　　游逍一点也不想提起柳梦, 站起来把霍小气从他的魔掌中解救出来, 没好气道，“谁家疫苗能管十几年。”
　　王元浩闭着眼睛喘粗气，声音却很轻, “我第一次见柳梦，那天是8月8号，她们家搬到咱们这儿, 就是在冯家杂货铺门口，以前那里有棵大槐树, 她穿着白裙子站在树下，斑斑点点的光像星星一样落在她身上……天太热, 她头发都汗湿了, 眼睛里也像有水一样, 我当时都看傻了，明明喜欢的不得了，心脏却是疼的，你说怪不怪，呵……”
　　他也不需要游逍回应，自顾自的继续说，“我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奶奶说槐树底下有鬼，你站在这儿怕不怕？」她瞪大眼睛看我，却不说话，我又说「你别怕，我保护你，鬼敢吓你，我就再打死它一次」逍儿，这么多年，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喜欢她什么，我交过许多女朋友，有比她漂亮的、优秀的、温柔的，也有我非常喜欢的，但我心里明白，我要娶的只能是柳梦，我要让她做我媳妇儿，一辈子只能是她……”
　　游逍是做历史研究的，理解性和包容性比一般人要高许多，而且他本来性格就淡然，没什么特别强烈的原则。
　　可即便是他，王元浩这种观念也让他无法理解。
　　霍小气躺在他怀里睡觉，舒服的咕噜咕噜叫，游逍手指在它柔软的身上轻轻撸，心思却已经神游开在，想着霍拓虽然人高马大，整天一脸高傲自负的样子，很多时候却跟霍小气一样，粘人又爱撒娇，需要哄着他供着他，顺毛捋才行。
　　比如上次给他买了件新衬衣，他高高兴兴的穿着出门，结果就穿了一次后再不愿意穿了，问他为什么，他说是因为跟隔壁神内的一个医生撞衫了……
　　游逍震惊不已，一个大男人竟然臭美到这种程度！可无论怎么劝也不听，游逍买这件衬衣可贵了，舍不得就此闲置，只得专门跑到神内去蹲点，看那个医生的穿着效果，回来对着霍拓一通无脑夸，说完全看不出是同款，差别太大，霍拓比模特穿的都好看，对方是老板花钱求删图的买家秀效果……
　　霍拓满意了，像只高傲的猫一样，勉强接受来自人类的膜拜。
　　这样的小事数不胜数，游逍觉得他可爱的不得了，也愿意哄他玩。
　　“你笑什么？”王元浩问。
　　“想到高兴的事就想笑。”游逍如实回答。
　　王元浩脑袋喝晕了，不追究他这句话的意思，问道，“你会来吗？”
　　游逍知道他问能不能参加婚礼，答道，“去不了，那天我有事。”
　　王元浩也不在意，僵硬的扯了扯嘴脸。
　　游逍解释道，“真有事，不是借口，等伊伊回门时我过去。”
　　“我没怪你，真的……”王元浩竖起一只胳膊，夸张的摆了摆。
　　游逍心里不舒服，因为看出来王元浩是真的不在意，更不在乎这场婚礼，如果可以，或许他自己都不愿意参加。
　　终究无法冷眼旁观，游逍认真说道，“元浩，结果已经是这样了，你自己的选择要自己负责，如果你对柳梦的感情真的刻苦铭心，那你就能理解伊伊，因为她对你也是一样，希望你能善待她。”
　　“我知道。”王元浩睁开眼，叹口气说，“我把西城那套房子给她，结婚后在文山园再买套房，带学位，算婚后才财产，孩子以后好上学，离家也近，她上班方便。”
　　游逍感到欣慰又悲哀，王元浩给了杨伊伊他能给的保障，可这些其实并不是她真正想要的。
　　“我说的善待……不是房子和财产。”游逍说。
　　王元浩苦笑，“我明白你的意思，如果说我一点都不喜欢她，我自己都不信，我又不是畜生，如果真对她没感觉，不可能有这个孩子，但是逍儿，她不是柳梦，她们都不是柳梦，任何人都不是……”
　　外面风雨大作，屋内只有滴滴答答钟表走动的声音和小猫咕噜咕噜的惬意。
　　静静听了许久滴答声，时间在不紧不慢中流去，再也不回头。
　　游逍说：“元浩，回去吧，雨不会停了。”
　　十月中旬，陪着杨老师出了个短差，刚好遇上大降温，他们没带厚衣服，回来两人都得了重感冒。
　　游逍家有名医护理自然不怕，没两天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是没什么精神，多在家休息两天。
　　人一生病就显得特别脆弱，不只是身体上，还容易多愁善感。
　　连续三晚上都梦见丁不超，好的坏的都有，吓的他心惊肉跳，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
　　他不敢轻易联系贾东或者付小雅，只会添乱，这种什么都不能问不能做，让他愈发焦虑，而且所有焦虑都只能藏在心里。
　　霍拓抽出更多时间陪他，以前不要求他送饭，现在为了分散他注意，虽然病着，扔让他往医院送午饭和晚饭。
　　游逍懂他的心意，他也在努力调整情绪，可并不容易。
　　陈阿姨专门给霍拓做了剁椒牛肉，游逍没胃口也看的有点馋。
　　霍拓夹了一小筷子喂他，辣的他狂喝两瓶水。
　　“陈阿姨平时做菜没这么辣，难道是专门给你做才加辣了？”
　　霍拓说，“都一样，是你这几天吃的清淡，突然吃重口会觉得辣。”
　　游逍嗓子痒，咳了几分钟才消停下来。
　　霍拓本来是在帮他拍，可他弯腰咳嗽的样子实在太可怜了，只想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咳的我肚子都疼了……”游逍趴在他肩膀大喘气，像是跑了几公里一样累。
　　霍拓在他额头亲了亲，“你不好好休息怎么能好？”
　　“不敢睡，一睡就做梦。”
　　霍拓手掌在他后背一下一下抚，帮他顺气，犹豫许久，提议道，“明天我们去归澜寺好不好？那边枫叶红了。”
　　霍拓并不信宗教，但当人实在无能为力时，或许听听禅经能获得些许平静。
　　游逍心内感动，让霍医生主动提出去寺庙听经，看来自己魅力还是挺大。
　　“好，归澜寺斋饭特别好吃，霍医生明天一定要双份。”
　　佛是否能度众生，没人知道，但听禅念经确实能抚平人内心纠结，回归平静。
　　浑厚钟声响起，游逍感到前所未有的开阔，再睁眼仿佛整个世界都豁然开朗，精神好了，走路都轻快起来，拖着已经在吃第三份斋饭的霍医生下山回家。
　　如果说有什么东西比风的速度都快，那一定是八卦。
　　短短几天时间，杨伊伊和王元浩要结婚的消息便传遍胡同里的每一天街巷。
　　两个妈前几天还吵的不可开交，王元浩妈说话又难听，当时大家以为他们两家要老死不相往来了，没想到突然要结成亲家了，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王元浩妈被气的不轻，游逍推他爸出去遛弯时，听他们八卦说大吹这次都被气住院了，听说是中风了。
　　游逍打电话问，王元浩说确实中风了，好在不严重，就是手麻，医院只休两天就回来了。
　　无论家人如何反对别扭，红彤彤的请帖仍然发到街坊们手里。
　　现在结婚流程复杂，订酒店，拍婚纱照，婚礼设计等等，一般至少要提前半年订。他们匆忙订到31号，只有十几天时间，五星级酒店早就定订出去了，他们只订了附近的一家普通酒店。
　　完全不是王元浩的作风。
　　小雨现在在胡同里，混的比游逍这个住了快三十年的人都熟，各种消息都要靠他打听。
　　“我听桂花姨说，他们还商量要……不要给梦姐的妈妈白姨发请帖。”
　　游逍正在帮他爸剃头，听这话差点手抖，“谁？伊伊和元浩？”
　　“不是，是他们家里人。”
　　游逍开玩笑，“你可别天天跟阿姨们混了，小心她们给你介绍对象。”
　　小雨撇嘴，继续充当小广播，“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我听说，今天星哥……把小明哥的大爷打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