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100)
他不在乎小孩子间的拌嘴。但身为成年人,阴阳怪气他妹妹没见识、抢东西,他可忍不了。
“夫人不必如此。此时原是令爱两次毁约,才导致伙计另售。”顾季保持君子风度,话语间的愤怒却积聚:“下次给小姑娘多发些零用钱就是了,何苦在这里另有所指。”
“我们从泉州来,便不配在汴京买东西么?”
店里看热闹的顾客们叽叽喳喳。
“说的对。”
“怎么还欺负人家小姑娘呢。”
“自己不要,又不认账。”
方氏母女听了顾季的话,满面通红好像受了什么侮辱。
涨些零用钱?
顾季轻飘飘一句话,深深戳中了的自尊心。
她父亲拿到手的俸禄,再加上别人孝敬来的钱,确实不算少。但是这些钱要上下打点,要给兄弟们读书,要养活起两个姨娘和三四个姐妹……能分到她身上的有多少呢?
甚至好不容易做的新衣服,也因为父亲要酬金救蒲姨夫,不能去取,只能一天一天的拖。
而这些,只是顾念的零用钱罢了。
方夫人也气急,但憋了半天最终也只能道:“好,那就依顾大人的意思。”
方小姐看着妥协的母亲,平生第一次认识到,什么是真正的豪商。甚至拿到了衣裙,也根本开心不起来。
她怎么能忍受顾念一个乡野村妇,比她还要风光富贵?
顾念还要在旁边煽风点火。她对顾季道:“那回去,你让嫂子给我也做一身,要比她的好看。”
“你的残疾嫂子真不容易,大着肚子还要给你做衣服。”方小姐冷不丁道:“倒从来没见过,你给嫂子做过什么。”
“你认识她吗?”顾念想起雷茨,内心冷笑。
“……不认识。”她不在乎顾念所谓的嫂子,只是要找到论点,证明顾家兄妹恬不知耻而已。顾念不懂规矩的野孩子,凭什么过得比她好?
一定是拿了不义之财。
“这是你该说的吗?”方夫人猛地回头骂道:“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天天嘴里都是这些?快给顾大人道歉!”
方小姐争辩:“在香粉铺里,我亲口听他说的!”
“你亲口听他说?”顾念立刻反驳:“当时还有谁听见了?谁能证明你听到的就是真的?不是你在胡编乱造冤枉我阿兄?”
方小姐说不出话来,因为当时铺子里没别人……冷小娘子肯定听到了,但她怎么可能找到冷小娘子?别人又怎么可能为了这个平白得罪顾季?
“你看,所以根本没人听到。”顾念大声狡辩:“要是能空口白牙污蔑人,我还‘亲眼见到’你欠钱不还,‘亲眼见到’你欺负他人故作清高,说不定还能‘亲耳听说’你们家的丑事……”
“顾念!”顾季喝止。
他快要气笑了,在某种程度上他妹妹还懂得使用二重证据法,也算是十分严谨。
方小姐快被气哭了。她意识到,自己根本说不过市井出身的顾念:“我说的都是真的……”
但看热闹的几位客人,没有一人信她。仔细想想顾念说的有理,根本没人见过顾季的妻子,所有流言都是从方家传出来的。
在母亲的逼迫下,方小姐泪眼婆娑的道歉,然后被母亲带走。
她还想向母亲解释,但方夫人只希望把这件事压下去。女儿已经十三岁,再过几年到嫁人的年龄了。搬弄是非的名号传出去可不好听。
“你这个——”刚刚回到家,顾季就点着顾念的脑门,想骂却不知说什么。
“我怎么了嘛?”顾念委屈:“我什么错事都没做。”
“冤枉起人来挺有一套。”顾季都没想到,妹妹能倒打一耙。
不过顾念确实没做错什么。顾季从不要求她成为淑女,品行端正不欺凌弱小就可以,没必要讲那些贤良淑德。
“还不是你乱说话,要不然我怎么能冤枉她?”顾念把自己缩成一团:“她在宫宴上还欺负我呢。”
她将宫宴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顾季开始听着有些气愤,但听到后面却又有些无语。他拍拍顾念的小脑壳:“不必再纠结这些了,准备去收拾包袱,我们五天后启程去登州……等到二月初,你就回泉州了。”
就是你娘管着你了。
顾念的表情如遭雷击:“这就要走嘛?”
身为十岁的小姑娘,她也有一点想妈妈,但比起汴京的车水马龙来说,这点想念还算不上什么。
“嗯。等到十五的时候,让大家去白樊楼聚一聚。”顾季转移话题:“你想吃什么都行。”
“真的?”顾念眼睛里亮晶晶。
白樊楼可是汴京七十二酒楼之首,几乎任何的汴京美食都能吃到。但这类正店不接待散客,顾念的零花钱也负担不起,因此只是眼馋过。
她舔了舔嘴唇。
如何从宋仁宗那里拿钱
顾季请客十分排面。受邀人员包括顾氏兄妹、非常能吃的雷茨、西子、所有船员、留在汴京的十几名商人、钱老爷子和他的助手们……
林林总总算下来, 足足有四十余人。除此之外,和顾季有来往的官员们还要另请一桌。
为了请客,顾季提前三天, 就搬了十几个钱箱到白樊楼去。豪气的行径震惊了汴京百姓,没想到海商豪奢至此, 贩货能赚得如此多钱。
但实际上……
顾季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他经商所得收入,也就只占他总收入的一半而已。
荒谬,实在荒谬。
不过想想雷茨是强抢源公子、钱老爷子的研发费用完全被官家报销、自己两次拿朝廷的赏, 这一切又顺理成章。
总得算算, 来汴京后不亏反赚。目前他的总资产, 已经有12000贯了。
想到再过几十年, 苏辙嫁女要9400贯的嫁妆。顾季心中不禁五味杂陈:宋代是难得嫁妆比聘礼高的年代,他辛苦奋斗一整年, 终于能支付起顾念的嫁妆钱了……
顾季决定不想这样丧气的事,他嘱咐布吉把钱箱送过去,叫酒楼早做准备。布吉前脚刚走,雷茨就飘飘然来到他身边。
“我刚刚还要找你, ”顾季自然的窝在雷茨身上:“你是不是要穿女装去赴宴?”
在汴京城中,雷茨一直以顾季义弟的形象示人。不过海员、商人都认为他是顾季的“妻子”。为了维护这个人设, 雷茨只能委屈一下。
雷茨清澈的眼睛看着他,点点头:“我准备好漂亮裙子了。”
顾季抿着嘴唇,突然反应过来:雷茨好像从来不认为穿女装,是屈辱、娘娘腔、缺乏雄壮男子气概之事……只是穿搭选择的一种而已。
他很好奇, 于是对雷茨描述了这个问题:“往往人类男性都很抵触这种事,认为是丢人的。”
雷茨沉默:“所以我每次穿女装, 你的表情都那么奇怪。”
顾季脸红了。
“其实……我和父亲是族群里唯一穿衣服的鱼。对我们来说,纠结这个实在没必要。”雷茨皱眉道。
“当我想起雌性, 会想到母亲暴揍年幼的我;漂亮的男人被拴在床上的哭喊;阿姨们把人撕碎的血腥;还有大家一起加餐吃鲨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