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240)
不过倒霉的是,前两天他舍友生病,他也被传染了,昨天热度才退下去。
“老赵,你说说都学了些什么?”顾季打趣。
也许是生了几天病,赵福看起来有些虚弱。听到顾季叫他的名字,赵福急忙往前走了两步,却不慎绊在石头上,手舞足蹈的摔下去,差点给顾季磕一个。
“小心些啊。”
“郎君问你话这么激动?”
“这么大的石头都看不见。”
大家七手八脚的将他扶起来。赵福拍拍身上的尘土,眨了眨充血的眼睛,对顾季连连道歉:“郎君莫怪,莫怪。晚上看不清东西。”
顾季心中划过莫名不自在的情绪。但转念一想,水手们长期营养不均衡,有夜盲症也算不得稀奇。
在大家的怂恿之下,赵福当场给顾季模仿了几段西班牙语和法语,又说了几句希腊语逗趣。他生搬硬套的发音逗得大家连连发笑。
吵闹间。一行人终于到了浴池。
今晚顾季将浴场包场了。他特地吩咐换了新水,让船员们好好洗一次热水澡。船员们第一次看见罗马的浴场,温热干净的水中还象征性的撒了些香薰,分外美观气派——与顾季在耶路撒冷见到的绝不是一种东西。
大家兴奋地跳下浴池,洗净身上的污垢。还在生病发烧的几位船员也禁不住热水澡的诱惑,在水最烫的池子中舒舒服服的搓洗。
只有顾季被迫守男德。
雷茨像是古板的家庭女教师,鹰般的目光烙印在顾季的腰带上,誓死捍卫顾季的贞洁。
顾季不想眼睁睁看着船员们玩水,提前去准备船员们的衣物。为了迎接船员们,顾季提前给每人定制了两套棉布衣袍。一套宋制汉服,一套罗马长袍,方便船员们随心穿搭。
船员们洗完澡换上新衣,纷纷感叹从未见过如此柔软结实的面料。
顾季本想说“回去就推广种植棉花”,但想到自己荒草丛生的菜地,最终闭上了嘴。
不少人图个新鲜,纷纷换上了罗马的长袍。有人打趣道:“那个谁,是不是前几天还买西洋人的衣服?”
"便宜是便宜,哪有郎君给的好?"
那人揉揉充血的眼睛,辩解道:“不就是穿个新鲜嘛!”
从浴场出来,船员们已经饿的饥肠辘辘。大家飞快赶往宫殿中,一桌盛宴正在等待着他们。
不仅有家乡的泉州菜,还有千奇百怪的罗马食物。许多商人听说顾季今日开宴,纷纷提着葡萄酒来蹭饭。等到顾季带着人赶到餐厅时,宫殿中已经热闹的很,琳琅满目的美食飘香四溢,摆满了整张桌子。
除了发烧的几位船员先回去休息,其他人纷纷落座。大家也不讲究主次,围在长桌旁边大快朵颐。
顾季和商人们推杯换盏。
“皇室什么时候去挑拣?”
“顾大人,您觉得船上的货能剩多少?”
来自北方的商人们喝酒十分凶猛,酒杯不间断的往顾季面前凑。顾季被吵得脑袋疼,不胜其扰之下躲进花园。
没想到迎面撞上昨晚的保加利亚商人。
他端着酒杯:“顾,我刚刚也在码头。我看见了,皇室根本没点货,是不是?”
顾季皱眉。
“您别拒绝我!”他急道:“大家都看到了,皇室现在根本都不知道货有多少。您就悄悄搬出来些,给我漏点就够了····您好好想想。”
顾季道:“此事风险太大,您莫要提了。”
“怎么不行?”商人求道:“我从家乡来不容易,您不能让我白走一趟呀。您有什么吩咐我的,我一定做到。”
“哪怕您按市价出给我,我也认了。”
顾季打算离开。
“您想想,罗马人收了这批货,当即就要以更高的价格卖给我们。”
“这些利润本该都是您的呀!”
顾季当然懂道理,但他半点都不想冒险,咬死了等皇室挑拣完再竞价。见顾季不搭理他,商人只能遗憾离开。
透过窗户,顾季见他去缠赵福了。
船长不同意就去找二副?
顾季轻笑,还是回到餐厅中。
此时已经喝了几轮,水手们多少有些醉了。有人在高兴的狂叫,有人在兴致勃勃的聊天,还有人趴在桌子上哭得一塌糊涂。
哭得一塌糊涂的便有赵福。商人端着酒杯站在旁边,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脸都憋红了。
“这是怎么回事?”顾季走到瓜达尔身边:“想家了?”
瓜达尔沾酒就倒,是少数几个不喝酒的水手。他和顾季咬耳朵道:“不是。”
“我听他们说,赵福的钱被抢了。”
“什么时候?”顾季睁大眼睛。
“和那群黑人打交道的时候。”瓜达尔悄悄道:“不知怎么触怒了他们,好没得道理。”
“船上的好几个都被抢了,都在哭呢。”
抢劫与偷窃
顾季惊讶的合不拢嘴:“怎么没听说过?”
趁着人们醉的东倒西歪, 瓜达尔招呼顾季到身旁坐下,和他一起分享刚刚吃到的瓜:“他们没脸讲。”
事情是这样的。
在顾季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和土著人打交道”之后,船员们都十分害怕土著人, 尤其见到和自己容貌差距过大的黑人之后,更是不敢主动招惹。但阿尔伯特号总要停下来补给物资, 也会路过土著的海港,不可能完全隔离。
有人开始尝试着和土著交换货物。
初期的交换很成功。船员们发现,虽然土著人皮肤黑, 但也和他们一样只是普通人类, 甚至大部分都很朴实善良。
几位社牛的船员很快把顾季的叮嘱抛之脑后, 随即惹出了麻烦。
船员们实则没做错什么。只是他们路过了土著人的村落, 那里的族群又比较好战勇猛,船员们又做出了些不合规矩的事····最终全身上下被洗劫一空。
不管是随身携带的干粮铜板, 还是衣物鞋子,全军覆没。
社牛们是笑着去和土著人联谊的,是光溜溜的哭着跑回来的。
阿尔伯特号全船上下表示安慰,但无计可施, 只能迅速逃离这个港口。
被打劫的人在船上郁闷了很久。
作为中世纪的水手,衣服鞋帽是十分重要的财产。水手们被抢个精光, 相当于财产被打劫了将近一半——还有人更倒霉,把顾季发的薪水全部带在身上,直接被抢破产。
其他人虽然可怜他们,但大家都不富裕, 也没谁愿意匀出自己的物资。被抢劫的倒霉蛋更不能找顾季赔偿:当初顾季强调了无数遍不要招惹土著,他们不听话被抢了, 怎么有脸去找顾季?
几人郁闷了很久。有人从此改变了社牛的属性,再也不愿意和陌生人说话了;也有人反而变本加厉, 发誓被西方人抢走多少,都要在西方人身上拿回来。
——他们将非洲人和欧洲人混为一谈,都算西方人。
在到达欧洲后,水手们发现这里虽然也破破烂烂,但还是比黑皮肤的人讲道理些。他们多少学了些外语,有人趁着阿尔伯特号停泊做起了小买卖,有人去赌场碰运气,还有人在阿尔伯特号的物资采购中吃些回扣。
水手们同情他们,只要不做的太过分,也没人在意。
其中就有衣服被抢了的倒霉蛋,在欧洲淘到了很便宜的旧衣服穿。
一路缝缝补补到了君士坦丁堡,水手们的日子终于舒坦些,大家也难掩心中的悲痛,想起自己被打劫的悲惨经历,没忍住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