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430)
他说着, 提刀便向下冲过去,闪电和他的身影一起破开雨幕。
远处人群终于稍稍安定下来。有人匆匆忙忙跑回了,没回家的都淋着雨站在草地上, 周围有武士们保护。
见到场面平息, 顾季才抹抹额头上的汗望过去。托皮尔岑身边正围着三四个人, 勉强给他撑起一块木板来挡雨。
他看上去状态不大好, 满脸沧桑疲惫,好像大病一场似的。
顾季有点抱歉, 但让托皮尔岑淋成落汤鸡的罪魁祸首并不是他。他缓步走过去,边走便打量金字塔那边的情况。
菲兹确实已经走了,但愿他能顺利逃出去——等等,怎么乌云聚拢到那里去了?蒙特祖玛手中提着尖刀……
他猛得睁大眼睛:难道都到了这个时候, 托皮尔岑还没打算取消仪式?
托皮尔岑抬起头,就被顾季的视线看得一激灵。他竟然有些茫然:“又发生什么了?”
“他们怎么还没回来?我已经下令离开了, 怎么连我的旨意都不听。”
他微微眯起眼睛,顾季才猜到托皮尔岑恐怕视力也不太好,看不清金字塔上的情况。他快速道:“好像有人跑了,蒙特祖玛要把剩下人的心脏挖出来, 雷也要劈过去。”
“什么?”托皮尔岑差点被震惊的站起来,但远处在他眼中是雾蒙蒙绿茫茫一片, 只能见到几个影子。他用力拽住石头把手:“到底怎么回事。”
顾季咬紧牙关。
看过去第一眼,他就已经知道来不及了。他就算变身美洲豹, 也不可能赶在蒙特祖玛和雷电之前救下人殉。
为什么最终还是这般结果?菲兹逃脱了,可这几人又是何其无辜?
他闭上眼睛。一连串变故让他甚至来不及悲伤,瞬间竟有些想不出办法。
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了蛇鳞片滑行的声音。
“嘶……”
真正的神谕,与幻境中的伪造差别巨大。顾季瞬间意识到什么,他睁开眼抬头,便见到无比震撼的景象,让他在之后几十年都难以忘怀。
阴沉如墨色的雷云笼罩在金字塔上,站立的人们是那么弱小无依,只有等待着血淋淋的审判。可就在那一瞬间——
一束温暖的阳光从天空中撒下,将乌云灼烧出一个洞,不偏不倚落在金字塔上!
光芒落在家金字塔的人上面。那引颈受戮的人殉跪在地上,手边的泥笛已经摔碎,雷云正逼近着……
鳞片的光芒闪烁着,顾季叫起来:“金字塔活了?”
他没看错,庞大的羽蛇神雕塑正在挪动。巨大的蛇保护他的尾尖,蛇腾飞而起,高高盘旋在空中——
然后落在人殉身后。
庞大的库库尔坎,在乌云中散发着无比耀眼的光芒。金色的眼瞳和绿色的羽毛盘旋着,缓缓降落在金字塔顶端!
那双竖瞳凝视着雷云,尾巴将金字塔上的人们环住。
仁慈的库库尔坦,保护着祂的子民们。
“羽蛇神!”
“神降!真正的神降!”
就在几息之间,人们纷纷拜下去。从金字塔上腾飞的羽蛇神是如此耀眼,托皮尔岑轻轻遮住眼睫,耳边已经响起祭司的颂扬之声。
他微微怔愣,也没想到竟有这景观。
蛇神昂起头颅:“从今之后,祭坛上不会再有任何人的鲜血。”
声音极其晦涩低沉,与雷茨带有口音的假冒伪劣大不相同,直直敲击着人们的心灵。所有人不自觉低下头。
金字塔上,来不及逃走的几个人抱在一起,蜷缩在库库尔坎尾巴圈里。
祂们对峙着,空气几乎凝固。
约莫一炷香时间之后,乌云终于缓缓褪去。暴雨在几息之间停歇,阳光重新洒在大地之上,为湿漉漉的石块和草地镀一层金色。
祂们退却了,库库尔坎赢了。
庞大的蛇腾飞而起,在空中扫视人群,随即俯冲下来,隐入托皮尔岑身边。
神明重新归于寂静。
众人激动的失声痛哭起来。就在刚刚,他们不仅淋了一场倾盆暴雨,还差点被雷劈死,实在仍然难以保持镇定。只清了清嗓子,祭司唱诵起歌谣,赞颂库库尔坎的强大和仁慈。
托皮尔岑整理好头饰,王者尊严也恢复几分。作为羽蛇神化身,他满目威严。
总算结束了。
顾季松一口气:今日之后,库库尔坎将成为主神,恐怕再也没人敢提人殉之事了。
“帮帮忙,帮帮忙!”
雨声停歇之后,金字塔上的叫喊声就越来越清晰。顾季抬眼看过去,也撞上托皮尔岑疑惑的眼神。
蒙特祖玛趴在金字塔上,抓着石块:“菲兹他打伤我逃跑了,还给我下了毒!”
“我马上就死了!救命……”
自始至终,托皮尔岑都没搞明白,金字塔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明明已经下令终止祭祀,怎么他们还能打起来?
难道听不懂他说话吗?
“把他扶过来,去叫医生。”他皱眉挥挥手。
“好的。”
祭司这才想起来,半个时辰前托皮尔岑好像吩咐过什么,但他半个字都没听见。心虚摸摸鼻子,他道:“陛下,那菲兹怎么处置?”
“赶紧找人去追。”托皮尔岑不耐烦道。
其实他早就不在乎菲兹,但既然他打伤蒙特祖玛,托皮尔岑就必须管这事,至少把解药找回来。
“是。”
一队武士立刻离开,去搜寻菲兹的踪迹。
十里之外。
菲兹还不知道自己逃早了,正将脸上面具缓缓撕下,大口喘着气。
面具实在是太闷了,他脸上都是汗水。
按先前规划的路径,菲兹立刻脱下衣服带上面具,趁乱穿过层层叠叠的屋舍和人群。计划非常顺利,众人都因节日和暴雨乱了阵脚,没人注意他。
现在,他已经逃到了城市另一侧。
树林郁郁葱葱,安静的吓人。
“顾季有没有受伤?”一个声音突然冒出来。
菲兹立刻灵敏的左右张望,片刻后注意到身边还有一个人,才松一口气:“放心吧,没受伤。”
鱼鱼懒懒倚靠在石头上,阳光洒落在他黑色卷发中,给发丝都悄悄镀上一层金。此时他面容更苍白几分,绿眸子中也有掩饰不住的疲倦。
他点点头,打个哈欠,让菲兹自己去牵马。
旁边树后,正拴着菲兹最喜欢的马,它盯着主人,眼睛水汪汪的。
“多谢。”菲兹拽过缰绳翻身上马。雷茨出现就为帮他送马匹。
“那边怎么样了?”雷茨拍拍仰脸问:“有多少人追你?”
菲兹摇头。他从金字塔逃走实在是仓皇——本来顾季的计划就要完全成功的。但事到如今,也没没有其他后手了。
既然如此,便不要再耽误时间。雷茨挥挥手:“一路顺风。”
“哒,哒……”
马蹄踏出两步,菲兹又调回头来,从怀中抽出短刀:“夫人,您知道这上面是什么毒吗?”
短刀是顾季给他的,听说有恐怖的毒。同时顾季还给了他几个小包裹放在家里——解药在家,真不是诓蒙特祖玛。
就是整整一天,菲兹自己有点担心被它伤到。
鱼鱼眼眸中流露出几分茫然。铁匕首其实从未淬过毒,但顾季好像执意认为有毒,还为此研究了好几天。
“其实我也不知道……”雷茨犹豫:“但好像顾季叫它,预防破伤风。”
金字塔周围。
蒙特祖玛中毒也算是一件大事。他很快被扶了过来,脖颈上还在流血,脸色有几分苍白。祭司们给他找了点布条,临时把伤口包扎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