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331)
怒火上涌,李老也忘了在顾季面前隐瞒。
昨日李源便透露似乎衙门在查他,出海有些困难。大家都十分担心, 李老便亲自去马府求个准信。毕竟李源背靠马府势力起家,如今马大人莫名其妙出事, 他们都想知道背靠的大树倒没倒。
本来顾及着马府和顾府结仇,李老没敢在顾季面前提。不过如今实在是怒火攻心, 所幸也就不管不顾了。
王老稍微冷静些,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谎言乍被揭穿,马夫人脸上红白交错:“哎顾大人,您别走,误会——”
她嗓子带着些哭腔,心中却暗暗剜了两位老人几眼。
谁想在这个节骨眼和短命的泥腿子扯上关系?不过是避而不见罢了,竟然在顾季面前揭她的短,真是可恶。
顾季漠然扫了她几眼,转身邀请两位老人去宅子里坐坐。他们现在心中都是被欺骗的怒火,也不敢冲撞公主,急忙向顾季推辞。顾季给足车夫钱,叮嘱他把两位老人送回家,接着便转身走进宅子。
大门一关,外面就响起了两位老人和马夫人的争吵声。
但顾季目前无暇去管,还是要先处理好宅子内部的纷争。
“救命啊——救,顾季你不能看着我死。”
顾季无动于衷。
“妈咪救命,妈咪你不管管他吗?”
海伦娜冷眼相对。
“哥,哥求你别打了·····”
雷茨毫不留情。
塞奥法诺鬼哭狼嚎的声音实在令人不忍,大家纷纷从屋子里走出来欣赏,脸上的表情兴味盎然。当初一起去拜占庭的船员们,大家都见过雷茨对弟弟进行“爱的教育”,并且将其当做保留节目观赏。
现在更没人同情塞奥法诺——任谁辛辛苦苦做出的东西被毁坏,都难免要打人的。
雷茨将塞奥法诺踩在地上,手中举着剑鞘,一下一下抽上去:“你还敢不敢?敢划破我的玩偶?”
“哥我不是故意,血浓于水啊。”塞奥法诺显然被揍得很痛,精致的小脸一副可怜相。
顾季闭了闭眼睛,捂住耳朵上前。
“现在玩偶是什么样子?”他捋捋雷茨的炸毛:“你揍他也没用。”
雷茨将玩偶拖出来给顾季看。
乍一见到,顾季情不自禁睁大双眼,感慨于雷茨的巧手。
鱼鱼的等身抱枕并不是顾季想象中软软的棉花娃娃,而几乎做到了一比一仿真。
全身用丝绸缝制,鱼尾更是在蓝绿色绸缎上点缀了珍珠和小贝壳充当鳞片。玩偶裹着漂亮的皮袄,遮住不够仿真的部分,脖子上挂着红宝石坠子。
最让人惊叹的是脸。
为了做出鱼鱼深邃的骨相,他用铜丝做出头骨框架,填充进软软的皮毛,然后覆盖光滑的小羊皮,仔细隐藏每个针脚接缝。
然后这尊美丽的头颅……被塞奥法诺狠狠划了一道。
羊皮翻卷,露出里面硬邦邦的铜丝。
“修不好了。”雷茨落寞。
即使缝补上,脸上也会有巨大的疤。而且鱼鱼怀疑塞奥法诺根本不是不小心弄坏,而是照着他的等身公仔撒气。
“让塞奥法诺给你做一个。”海伦娜放软话音提议。
雷茨轻蔑的瞥了眼笨手笨脚的弟弟,表示不信。
顾季温声道:“那我们给他化个战损妆好不好?脸上有伤疤也很美的。”
战损妆对雷茨讲新奇极了。鱼鱼勉为其难答应顾季,决定饶塞奥法诺一命。塞奥法诺暂时失去鱼身自由,被单独“收押”。
一个时辰后,鱼鱼终于讲公仔的头部修补完成。
巨大的割痕被缝起来,特地做成了伤疤的样子,边角处还有颜料画上的“血迹”。鱼鱼选了绿宝石做人偶的眼睛,细细丝带制成的头发扎起,略微有几分凌乱。
公仔像是从战场上征伐归来的将军,伤疤象征着血性。
雷茨总算满意了。
此时天色渐黑,给公仔穿好衣服从远处看,几乎有以假乱真的效果。鱼鱼将公仔放进被子里,给他蒙上脸装病。
“若被人看见,就说我摔倒时把脸划破了。”雷茨总结。
安顿好人偶,雷茨终于将塞奥法诺从小黑屋里放出来。考虑到兄弟情深,鱼鱼给塞奥法诺选了合适的惩罚。
不小心把羊皮划破?
好,那就教你好好认认羊皮。
雷茨令布吉去找了十张刚刚剥下的新鲜羊皮,血淋淋堆在塞奥法诺面前。
今晚,全部处理干净才能睡觉。
塞奥法诺抬头看看昏暗的天色,料想到今夜大概无眠,却只能低头认栽。
天彻底黑下来,方铭臣才风尘仆仆从衙门赶回,被院子里的血色吓了一跳。
顾季递给他一杯茶压惊:“衙门里的事怎么样了?”
他整个下午都在陪鱼鱼不玩偶,竟然没过问公事。
方铭臣谈及此事便不禁眉飞色舞:“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守在衙门外的农户们见族长跟顾季离开,自然也慢悠悠走着跟上去。当他们到达顾季门前时,刚好赶上马夫人和老人们吵架。
彼时马夫人的几个小厮将老人们围住,叫嚷吵闹不断,却显然以多欺少。
农户们怎能任由自己族长被欺负?他们一拥而上,敌我势力逆转,瞬间马夫人便怂了。
李老正好大倒苦水,将马夫人骗他们之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农户。顺便也透露出顾季的消息——李源的船也许有问题。
他们被骗了?
农户们的信任被辜负,差点和马夫人的小厮护院打起来。最终还是方铭臣遣衙役去了劝和,农户们才勉强离开。
马夫人见闹得没意思,也灰溜溜从顾家门口走了。
两拨人散去,可递出的消息却持续发酵。“李源的船有问题”成了咒语,在每个买了“终身船票”的航海者中传播。
他们不禁回忆:自己当时上船时,那船是不是就有点毛病?总是吱呀吱呀的响?甲板是不是还断过几块木头?
这种事经不起细想,大家越来越害怕。商人们想起顾季和方铭臣劝阻他们时的苦口婆心,更是背后直冒冷战。
有人去找李源对质,李源自然打死不认,要让顾季拿出证据来。
如今有人猜忌李源,也有人等着顾季的证据,七嘴八舌没完没了。
“倒是比预料要好。”方铭臣嘴角含笑:“至少他们都害怕,不敢贸然上船了。”
而且他们将“李源使用老旧失修”船只之事捅出去,反倒能引得走私者内讧。他们难免要查查李源究竟贪了谁的钱,黑了多少银子。
“但若仅此而已,恐怕还有人舍不得船钱,偏偏要上李源的船。”顾季捏着眉心轻叹。
夜色渐深,顾季提灯送方铭臣回屋睡觉。隔壁海伦娜已经睡了,宅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鱼鱼趴在床上看话本的翻页声,还有塞奥法诺不情不愿处理羊皮的刮削声。
“嚓嚓,嚓嚓。”
独自提灯回到屋子,顾季正待脱掉外袍洗漱就寝,却见雷茨表情渐渐凝重。
“有人进来了。”雷茨低声道。
顾季瞬间有点懵。
“你听,脚步声。”鱼鱼慢慢道:“两个人,从之前挖土的地方。”
!!
真有人要挖地道进来偷东西?
顾季震撼无比,心中飞快盘算今日宅子里有什么。
没有货物,没有银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