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242)
商人们只是在顾季身边见过雷茨,还以为他是顾季雇佣的向导, 颇有些不以为意。赵福却知道鱼鱼是怎样的狠角色,当场差点给雷茨跪下, 死死拽住商人们的衣角,不让他们在行偷窃之举。
完蛋了!
“干什么呢?”雷茨幽幽开口。
商人们面面相觑。他们自然不敢说实话,告诉雷茨自己是来偷东西的。犹豫几秒, 他们道:“是顾大人说, 要提前卖我们些东西, 让我们今晚过来取。赵带我们过来的。”
赵福睁大眼睛不敢吱声。
雷茨道:“所有商品都仅供给给皇宫, 为什么卖给你们?”
商人露出高深莫测的神色:“这个嘛,您不要问····”
按照商人们利益最大化的逻辑, 在皇室的商品中提前动些手脚,高价卖出一部分是再正常不过了。如果雷茨只是顾季雇来的保镖,不了解其中内情,很容易被唬住, 以为顾季真的和他们有什么暗中交易。
鱼鱼确实不清楚。他看见数字就头痛,连自己的零花钱都算不清, 更别提帮助顾季做生意了。不过鱼鱼并不傻,他转而看向赵福:“是这样吗?”
赵福不敢吱声。
商人们死死盯着他:快说是!
这个保镖不会深究这么多,大不了之后再拿些钱让他封口不就好了?
看着比自己高一个头的雷茨,赵福脑子中浑浑噩噩, 腿一软就跪了下去:“我····对不起顾大人。”
商人们虽然听不懂汉话,但也猜到赵福把他们卖了。
他们疯狂的大叫辩解。
赵福在雷茨冷冰冰的眸子中, 好像竹筒倒豆子般,将计划和盘托出。
他心中清楚的很:商人们偷了东西一走了之, 自己却要留下来面对顾季。今夜就算将雷茨糊弄过去,顾季也迟早会知道。毕竟雷茨可是顾季床上枕边之人,怎么可能瞒得过?
还不如及时悔改,顾季宅心仁厚,说不定能给他留条生路。
赵福哭到一半,商人们见势不妙就跑路了。
然后被雷茨中途追上,一个个提鸡仔般扔进海里。
“嘭。”
“嘭。”
“嘭。”
·····
惊慌失措的叫喊和落水声间杂,码头上很快乱成一片。雷茨从码头把他们扔下去,惊动了不少住在船上的行商水手,纷纷点起灯来张罗着救人。
至于能不能捞上来,就看个人造化了。
赵福本以为雷茨最多将商人赶走,没想到扔人如此干脆利落,尽显妖怪凶恶本色。
他吓得腿都软了。
“求求您,不要····”他差点在雷茨面前哭出来:“我要见顾大人!”
顾季即使要重罚吗,也不会让他在冰冷的海水中淹死。
雷茨奇道:“深更半夜的,你见顾季是何居心?”
赵福噎住了。
“明天你自己去请罚。”
扔进海里,只不过是丢垃圾的最简单方式。但赵福是顾季的船员,不能简单归类为垃圾:“先回去吧。”
赵福眼中的惊喜溢于言表,当场给雷茨磕了两个。
缓了几秒,看到雷茨确实没有发难的意思,他赶紧回头就跑。不料这一遭动静引来了巡逻之人,赵福见势不妙,干脆将衣服脱下,拽着背心的前襟掩面离开。
赵福走后,雷茨没立刻回去,反而先去了一趟皇宫。
他认为今晚能差点发生失窃之事,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仓库周围的守卫不够。满载东方货物的仓库就像是一块肥肉,没人不紧紧盯着这里。皇宫本该在当晚就派人来守卫,直到第二天货物被卖出后,直接移交皇家仓库。
但是该出现的卫兵却没有出现,才导致有人趁虚而入。
雷茨要去向皇宫讨个说法。
直到黎明,雷茨才回到宫殿中。
诺大的宫殿静悄悄的,只有零星几个女仆拿着面包准备早餐。昨夜众人都喝醉了,大部分都起不来床,醉汉的鼾声甚至比小鸟的鸣叫还要响亮。依稀间还可以听见孩童的笑声:那是王豆豆早早醒了,秋姬不让他出门玩,担心冲撞了他人。
雷茨问侍女要了面包,抄小路回到卧室。
顾季还在床上睡觉,脸埋在被褥中间,光滑的背部沐浴在晨光之中。暖融融的阳光从窗棱间洒下,落在软软的地毯上,隐去雷茨的步伐。
走近了,雷茨才看到顾季的脸颊有些不自然的潮红。
“顾季?”
雷茨心中一跳,伸手摸顾季的额头。
滚烫。
雷茨有些慌。
顾季发烧了?是不是昨晚喝酒喝多了,还是因为吹到凉风?人类是很脆弱的物种,发烧了就要去找医生。雷茨咬住嘴唇,按住顾季的肩膀轻轻摇晃:“起来,你发热了。”
“嗯?”顾季皱紧眉头,不太舒服的打了个滚。
半晌,他才在雷茨的持续打扰之下睁开眼睛。
“雷茨?”他伸手去摸额头,喃喃道:“我眼睛疼····”
他平时清明的眼中布满血丝。
顾季意识到自己病了,脑子却好像被黏住了般,一片混沌。
他眨眨眼,躲进枕头:“难受。”
奇怪。明明圣诞节之前刚刚病好,怎么又会着凉生病?
他想继续睡,雷茨却一反常态捧起他的脸。
鱼鱼翡翠般的眸子中充满焦急和恐慌:“醒醒,除了眼睛疼,还有哪里难受?”
顾季被他急迫的语气吓了一跳:“头晕,头也疼,胸闷····”
“怎么了?”他弱弱道。
他只是被船员们传染了流感吧?
雷茨的瞳孔深不见底。
身为生长在十一世纪的鱼,他对于某些疾病要远比顾季和阿尔伯特号敏感。
“昨天是不是还有些船员眼睛疼?有人在发烧。”雷茨急促道。
他昨晚虽然心不在焉,但也注意到船员们的健康状态算不上好。
“是。”顾季道。
雷茨的瞳孔逐渐冰冷,像是看见了最恐怖的东西。他猛的掀开顾季的被子,双手颤抖,目光如绳索般在顾季身上游移,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他的呼吸艰难而粗重。
“到底怎么了?”顾季心中浮现出不祥的预感。
雷茨定定的看着他。
薄唇轻启,几乎微不可闻:“天花。”
顾季的脑海中好像炸开了什么,他突然觉得自己喘不过气,眼前一阵阵眩晕,几乎听不清雷茨的话。
天花?
熟悉而陌生的名词在顾季脑海中轰鸣。
“别怕。”雷茨好像捧住他的脸,在额头上落下一吻:“别担心,躺在床上。”
鱼鱼语无伦次,声音在顾季耳中模糊不清:“没事,一定没事的,我也不确定·····”
熹微的晨光中,顾季觉得眼睛很痛,有什么红色的液体从眼眶中流出来,让他看不清鱼鱼的面容。
他想说自己还好,但却见雷茨伸出手指在唇上涂抹。顾季好像尝到了什么甜甜的味道,随即意识模糊不清。
将睡未睡之时,顾季感到雷茨用被子裹住,耳边响起阿尔伯特号的哭声。
他要死了吗?
这是顾季昏迷时的最后意识。
雷茨坐在床边,面色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