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34)
雷茨绿宝石般的眸子中,闪烁的目光更加奇怪几分。
万幸,沉船中的材料都保持完好。在系统的指导下船员们立刻搅拌好涂料进行补救,又找到一块备用的大木板,准备堵住一号水密舱的口子。
首先加固四号之后的水密舱,确保船不会沉。接着,就是一间舱室一间舱室的处理。先让雷茨保持这间水密舱的密闭性,接着把水抽干,然后堵上木板和加固涂料,等着过几个时辰干透。
“我终于活了。”阿尔伯特号感慨。
这是个有点漫长的工程,但没人不尽心尽力。在确保阿尔伯特号不会沉之后,顾季就先撑起一口气回到一层舱室。在踏上舱室的一瞬间,顾季便觉得气氛悲伤而凝滞。
外面的风浪又刮了起来,狂风呼啸,所有人都躲回舱室。
“顾小郎君,怎么样了?”王通浑身湿透,瑟瑟发抖的凑上来问。
“船不会沉,但船头下沉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修好。大家安心。”顾季肯定道。他有点不详的预感:“刚刚下去的救生艇怎么样?”
听了他的保证,众人才稍稍松一口气。但后面的话却又引发一阵沉默。
顾季快走几步,探头去甲板上看,却正看到放下去的救生艇已经被拍碎在礁石上,碎木头和血肉模糊成一片。
无一存活。
他感觉眼前有点晕。
王通过来扶住顾季:“刚刚放下去,没想到一个浪头,然后那边有暗礁……”
顾季沉默。虽然已经知道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但十几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在眼前流逝。尤其他们之间的大部分,还是王氏船上的幸存者。
他眩晕的感觉还没消退,便感到什么东西拽住了他的裤脚。
“顾小郎君,是我鬼迷心窍。”王二看着顾季冷若冰霜的眼睛,心里泛起一阵阵害怕:“大家都是劫后余生的人,您给我一次机会,我将王氏的三分之一,不,一半财都给您……”
顾季面无表情看着他。
“求求您,放我一条生路。”王二痛哭流涕哀求,甚至抓住张长发:“张叔,我们认那么多年,看在我父亲的份上,帮我求求情——”
“我听布吉说,”顾季哑着嗓子道,脱力的倚在舱壁上:“你要是推了我,就让你身首异处?”
王二没想到顾季提起来这个。他只是不想让顾季活着回去,和他抢生意。他悔的肠子都青了,但在正主面前也无法抵赖,张开嘴却说不出话。
顾季摇摇晃晃走回卧室。
恰好是公元1040年,第一位姓席尔瓦的骑士受封。他的盔甲和长剑为家族争得了无上的光辉,一直得到精心的保养和呵护,视为家族的象征。
阿尔伯特号踏上大海之初,17世纪的席尔瓦爵士带着祖辈的荣光孤注一掷,选择了航海这条无比艰难而充满危机的道路。
这些盔甲和武器被带上船,又沉入海底。
而时光兜兜转转,千年的光阴过去,又回到了公元1040。
顾季经历坠落、失血,又在海里长时间的潜水,体能已经到了濒临崩溃的时候。他还是拿上这柄骑士的重剑,摇摇晃晃来到一楼船舱。
每个人都在冷眼旁观,王二跪在原地哭的肝肠俱裂,眼睛里满是绝望。
“你对不起每一个活着站在这里的人,”顾季盯着他,颤抖的吐息都是冷的:“更对不起每一个在今天死去的人。”
他举起剑:“那么,兑现你的诺言吧。”
“嚓!”
鲜血崩裂,洒向整个船舱。但即使胆小如王通,也没有任何怜悯的情绪。
在所有人的注视致意中,顾季的剑砸落,晕倒在原地。
我可以和你交尾吗?
“宿主~起床床啦~”
一夜风暴过去, 正午的太阳又高悬在天边,给海面上洒下万丈光辉。海面则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泛起白沫的浪冲刷着船身, 在海鸥的叫声中一片安宁祥和。
连昨晚的血迹都已冲刷不见。
“太阳晒屁股啦——”阿尔伯特号叫道。
顾季从床上翻了个身,感觉到有炽热的阳光烤着自己, 才勉勉强强睁开眼睛,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第二天了?”他哑着嗓子问:“现在船上是什么情况?”
“现在由我为您进行船上新闻播报。”
“昨晚你晕过去之后,人们就一起把你运回卧室, 并且向各路神佛祈求你能劫后余生。晚些时候雷茨来了, 给你换了新睡衣并把你塞进被子里。接着, 你就像小猪一样一觉睡到现在。”
“至于我, 除了第一间水密舱都已经补好了。现在雷茨正要截断沉船,修补第一间水密舱, 如果你想去看还能赶上。”阿尔伯特号道。
“我现在就去。”顾季揉揉脑袋,从床上下来简单洗漱束发。镜子里的自己皮肤雪白,眼底却还有一块消不去的青黑。
顾季活动一下身体,感觉自己一切都好。昨晚大概是脱力或晕血才倒下的。说实话, 他在剁王二的时候脑子已经不太清醒了,现在回想起来……
有点害怕, 但不后悔。
穿好衣服走出舱室,顾季被眼前的景致震住了。
阿尔伯特号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悬挂上了五颜六色的漂亮丝绸。这些东西挂的错落有致此起彼伏,活生生将一艘朴素的船, 变成了彩旗招展的梦幻童话王国。
“小郎君醒啦。”正碰上张长发路过,笑着和顾季打个招呼。
顾季揉揉眼睛:“这是干什么呢?”
在顾季昨晚激情剁人之后, 乘客们便都对他另眼相待了。算不上害怕,毕竟在这个时代敢出来航海, 即使手上没沾人命,也多少都是见过血的。
不过他们先前总把顾季当成年轻后辈,这次之后便再没人这么想,语气都尊重了几分。
“这不是有些货被泡了嘛,”张长发道:“晾晾,损失小一点,说不定还能当新的卖。”
顾季觉得有点道理,又哭笑不得。
张长发听说船马上就要修好,自告奋勇要和顾季一起去货舱,也顺便给顾季说了说这次统计出来的损失结果。
巧的很,被水淹没的四个货舱中,大部分装的都是瓷器,还有一些丝绸。但是瓷器这个东西嘛,泡泡水完全不妨碍用,只要没碎就行。
阿尔伯特号虽然船头下沉,但并没有激烈的碰撞,因此这些精心包裹的瓷器也没怎么碎。至于瓷器上面的丝绸……卖相估计是不大好了,不过也勉强能用。
因此这次海难总得来说,经济上损失不大。
顾季点点头:“若是受损失的商人里有交三成运货钱的,也都来找我,我照数赔偿。”
他面上风轻云淡,心里却一阵阵肉疼。阿尔伯特号只是暂时补上,靠岸后再修船就要花去不少钱。加上赔偿金额和货物损失……真是流年不利。
“顾小郎君大气!”张超拱拱手:“还有一件事,我们也统计出来,与小郎君说一声。”
他叹一口气:“昨晚乘坐小艇下船的十四人中……有三个是阿尔伯特号上的,剩下十一人都是救上来的。我已经把名单统计过一遍。”
顾季沉声道:“劳烦午后给我看看。”
“一定送到小郎君的房间里。”张长发愁道:“那11人,等到回去通知他们家人一声就好。就是咱们船上下去的三人,他们留下的货物怎么办?请小郎君定夺。”
“若有友人一起上船,便让友人同价售卖,回去后将九成货款还给家属。若无友人,就看看船上谁有余力售卖。”顾季踏入底部货舱,思量回头道:“这个方法若有异议,再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