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93)
被顾季嘱咐,要穿的喜庆漂亮些之后,顾念就对自己的几身衣服怎么也不满意。但去铺子里订做又来不及,成衣铺中更没有喜欢的款式……
顾念就把念头打在了雷茨身上。
这些天顾季限制雷茨的糖分饮食,生怕在汴京把雷茨喂成条胖鱼。于是顾念趁虚而入,凡是顾季不让吃的东西,顾念都给雷茨买……成功俘获鱼鱼的心,获得高定套装一件。
但鱼鱼的设计风格,很重要的元素就是颜色的堆砌与夸张。
与顾念艳俗的审美不谋而合。
于是在场的所有贵女们都看着,一个花团锦簇的女孩向自己走来——她身着大红色的背心和裙子,胸前用珍珠和宝石绣着争奇斗艳的花。大袖由金丝织进的薄纱制成,袖口并不是规则的绸缎,反而是巨大张扬的花瓣。
外面只罩着毛茸茸的白斗篷,看上去有点漏风。女孩的脸上还有些婴儿肥,但一双桃花眼中却有几分机灵和喜庆,就是冻得面色微微发白。
但也极其张扬艳丽,让所有人黯然失色。
最重要的,这个女孩不仅独自出现,还是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顾念落座后,就赶紧裹好自己的小披风。她现在万分后悔雷茨把大袖做成纱制,寒冬腊月的穿纱,不冻死她冻死谁。
她左边做了位中年妇人,右边是刚及笄的小娘子,面容姣好粉面桃腮。顾季友善的看过去,却得了个白眼。
坐在这里的,没有家境显赫之人。
她好不容易有进宫的机会,提前涂脂抹粉准备了整整一上午。虽然不指望在宫宴中能亮瞎全场,但也想出点风头。
没想到被个没长开的孩子抢走了全场目光。
顾念莫名其妙,也对她翻了个白眼。旁边的妇人没有注意到纠葛,好奇的对顾念道:“不知姑娘是哪家闺秀?之前怎么从未见过?”
“泉州人,顾念。”她脆生生答道:“哥哥顾季,是在海上跑商的。”
“原来如此。”
纵然深宅妇人,也听说过前段时间的“霹雳郎君”。她没想到顾季兄妹竟然来参加宫宴。不过她最好奇的也不在于此,问道:“顾姑娘,可否能知道,你这身裙子是从哪家铺子订做的?”
此话一出,四下的贵女都竖起了耳朵。
虽然这裙子很夸张大胆,但真的很漂亮!
那妇人是朝散郎李大人的夫人陆氏,顾念干脆叫她陆姨:“不是从铺子里做的,是……嫂嫂亲手做的。”
这是顾季教的话术。
大家失望的移开视线。总不能麻烦人家嫂子给自己做一条吧?
陆氏心下也感到遗憾,同时感叹着顾念的嫂嫂真是心灵手巧。
但转念一想,她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如果顾季已经婚配,为什么会带着妹妹来参加宫宴?不应该带着妻子?
她试探问道:“你嫂嫂今日也来了?怎么没看到她在哪?”
“啊,”顾念无辜的眨了眨眼,搬出第二套话术:“嫂嫂没来,她腿脚不好。”
“原来如此。”王氏感慨顾季夫妇真是伉俪情深。小郎君愿意娶跛腿的女子,那女子也有妙手巧思,能够勤俭持家:“真是一对璧人——”
“有什么好说的?”
突兀的女声将她们都交谈打断,颇为刻薄道:“她和她哥哥,只不过两个南方来的乡巴佬,看上去花孔雀似的,实际都是些磋磨人的恶心东西。”
她朱红色的花钿下,一双细目鄙夷的看着顾念:“她嫂子真可怜,断了一双腿被她哥哥抢去,连个名分都没有就大了肚子……还要像丫鬟一般,给这跋扈的小姑子做衣裙。”
“怕不是被玩玩就扔了,连妻子的喜好都一问三不知。”
顾念瞪起稚嫩的眼睛:“你血口喷人!”
“我怎么血口喷人?”那姑娘眉毛一挑:“这可是昨个儿在脂粉店里,你长兄亲口说的。”
她将自己的衣摆从顾念身边抽开:“别碰我,脏东西。”
那边,顾季只淡淡看了蒲满一眼,就将目光移开。
蒲满却愣住了。
他虽然想抢顾季的功劳,但并不意味他喜欢主动惹麻烦。派刺客暗杀顾季时他就有些犹豫,之后失败时更是追悔莫及。
他不敢相信顾季能把这事咽下去,私下里又找了德惠几次,但德惠不知发什么疯,明明妖怪就在那里却不去抓。
直到今天在宫宴上看到顾季。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不是要向圣上献什么宝物?是不是要向圣上揭发他做过的事情,他掌握了多少证据?
要不然他先发制人,将顾季圈养妖怪的事情说出去……
“你才是脏东西!”顾念伶牙俐齿的反驳回去:“你从哪里听说的这些事?你与我兄长很熟吗?怎么我这个做妹妹的都不知道,你却能知道?”
“空口白牙污蔑人,恶心东西。”顾念轻轻“呸”一声。
“我可是五品官家的女儿,你这个平头百姓——”那姑娘头一次受这等奇耻大辱,差点失态。
“平娘!”她母亲一声低喝,那姑娘悻悻闭嘴。
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别人的私事,本就少了大家闺秀的风度。更何况要是吵起来,像什么样子?
“莫要与乡野村妇理论。”她嫌弃的看一眼顾念,低声道。
顾念呆坐在原地。
她虽然出身普通,但也是在父母哥哥的爱护下成长起来的,从没遭受过这么大的恶意。她敢和同龄的小姑娘吵,却不敢与官家夫人回嘴。
看着那妇人华贵衣裳下蔑视的眼神,她眼角有些湿意。
顾季看着妹妹好像与人起了争执,正想上去过问,却听到一声尖锐的长喝声:“圣上到——”
殿外霎时肃静。
所有官员不论品秩高低,都一律按顺序坐下,莺莺燕燕的女眷们也全部敛目低眉,默不作声中又带着好奇和期盼。
万众瞩目中,一行人从宫中缓步而来。最正中玉树临风的年轻男人,正是当今圣上赵祯。
宣顾季上殿
隔着太远, 顾季看不清晰,只能看到明黄色衣袍的青年男子坐在龙椅上,面相威严而平静。
顾季头一次看见皇帝, 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众人落座,歌舞将起。
赵祯遥遥向众臣举杯, 臣子举杯回敬。褪去历史的尘埃,大殿中金碧堂皇雕梁画栋。殿内的布置与众人的华服、舞姬婀娜的腰肢交相辉映,渐暗的天色映照着雪地上亮起的烛光, 歌舞宴席晃晃若白昼。
宫宴的节奏便在这一次次推杯换盏中进行——每举杯便象征着新的歌舞的开始, 九盏之后舞罢歌歇, 宫宴进入尾声。
每举杯一次, 席间的气氛就愈发松懈。正襟危坐的群臣有些微醺,推推嚷嚷者不计其数, 更有甚者大声吵闹。
第五盏。
许多着锦绣官袍的已经歪歪扭扭醉下去,愈发显得席间的顾季清俊挺拔,不卑不亢。蒲满端着酒杯,从不远处绕过来, 走到他身边。
“顾小郎君,这可是欺君。”蒲满重重拍了下他的肩:“怎么圣上敬酒, 还不喝完呢?”
他叫得有些大声,甚至想要喊出来,但经过醉酒的喉咙却成了小声哼哼。
顾季微微一笑,将杯中余酒一饮而尽:“蒲大人看到什么了?”
他早就知道自己酒量不好, 九盏之后还要应付雷茨上殿,千万不能在宫宴上喝醉。因此只好作弊, 反正离得那么远,谁也看不见他喝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