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330)
顾季无奈看与方铭臣对视一眼,淡淡道:“承蒙二位老伯信任。此事我可以与二位略说一二。朝廷并非针对李氏船行,但通过查证,我们怀疑李氏船行的船只有问题。”
“船只?”
“是的。”顾季慢条斯理,语气令人信服:“您二位大概知道,朝廷允许各船行制造飞剪船的,但同时也要对船只质量进行检查,以保航海安全。具体细节我不可说,但李氏船行的船只并非在杭州建造。”
“如此,我们建议不要跟随李氏船队出海。”
顾季所言显然更有力,两位老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游移之意。
回想起来,他们好像确实不知道李源的船从哪来。况且顾季高高在上,何必在乎他们这些草芥百姓?他们是死是活与顾季何干,顾季冒着被误解的风险提醒他们,难道不是为他们好?
纠结中,李老缓缓艰难道:“可李郎君这么多次出海都没事····这几日他也承诺,要与我们共同出海的。李源一直是个能干的孩子。”
王老补充道:“听说最近他娘子回了娘家,在床前伺候马夫人,还在忙出海的事。她难不成让自己夫君去送死?”
他们都信李源在市舶司有人脉,不会出事。
话说到这里,方铭臣却很讶异:“马夫人怎么了?”
李老犹豫。
他清楚马大人前不久冲撞公主,被关进大牢去了。他生怕得罪顾季,看着顾季没有恼怒的意思,才缓缓道:“听说有人去求见过马夫人,但她病得厉害,起不来床,似乎没多久——”
鱼鱼诧异:“她怎么也病了?”
难道“受惊吓”的不止自己?
李老目露几分疑惑,似乎不明白这个“也”的意思。
方铭臣却苦笑着摇摇头。
前几日还一天跑八遍大牢,筹划带着全家人跑路,如今就病得下不来床?恐怕是不敢在沾李源的关系,把上当受骗的农户们往外赶罢了。
他嗤笑一声:“她可不一定是真病。”
李老嘴唇动了动,面色中带着点愤懑。显然认为方铭臣打落水狗,在污蔑马夫人。
正当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透过窗纸,顾季看到是布吉在外面,于是挥手将他召过来。布吉满头大汗,紧蹙的眉心似乎有什么急事。
“为何这么急?”顾季问道。
布吉环顾四周,道:“家里来人了。”
私事不应在公堂上说。但布吉并非不分轻重缓急之人,家里显然出了点事。顾季紧缩眉头:“是谁?”
布吉似乎思考了下有没有保密的必要,随即便大声道:“是马夫人,说是要来给公主赔罪。”
哇哦。
顾季嘴角的笑容僵住,看来还真不算私事呢。
鱼鱼急切道:“那她到底有没有生病?”
布吉被问得一懵,还是如实答道:“病?谁病了?马夫人好着呢。我们都说了公主不在,她还偏偏要在太阳头地下等,都站了半个时辰了。”
布吉话音刚落,方铭臣没忍住“噗呲”一声笑出来,两位老人的脸却已黑如锅底。
当年李源让他们交钱时,口口声声说自己和马家有翁婿之谊,市舶司绝不会为难船行。如今有要是相求,对他们就装病?闭门不见?
他们还担忧马夫人是不是生了重病,打算替她求些方子呢。原来人家忙着求见公主去了!
方铭臣强压下嘴角的笑意。对顾季道:“那顾弟就先回家去看看吧。”
顾季点头。
他现在很担心鱼鱼的等身人偶有没有露馅。
方铭臣留在衙门里办公,雷茨“娇娇弱弱”爬回马车上去躺着。两位老人似乎很想跟着顾季走,顾季静静看了他们两眼,干脆雇了辆马车,载着老人们跟在“公主车架”后。
顾季要让他们看明白,李源是如何操纵骗局的。
衙门外,聚集的农夫尚未散去。他们看两位老人气势汹汹进去,出来时却能和顾季同乘一架车,于是纷纷认为顾季允诺了他们的要求,欢呼中赞颂顾季爱民如子。
车架缓缓从街上驶过,眼见得所到之处越来越偏僻。直到行至惨兮兮的仓库门前,老人们已经被惊呆了。
顾大人竟然住在这种地方?
连马家的半个大都没有!瞧瞧这深深浅浅的白墙,瞧瞧这东缺西少的瓦!
什么叫清官?这就是清官啊!
顾季看着老人们敬佩的神情,简直尴尬的无以复加。好在宅门口立着的马夫人太过显眼,很快吸引了老人们的注意。
雷茨的马车先行,丝毫没有理会马夫人的道歉和挽留,四个海妖一抬便轻飘飘进了院子。顾季却不能避而不见,带着两位老人从车上走下来。
马夫人见顾季出现,当即盈盈一拜。
她今日穿的很素,一身青色襦裙,头上斜斜插着只木簪子。四五十岁的年纪,身子略微有些富态,面容却是极其贤惠温和。
“请顾大人留步。”她踉跄两步:“妾的相公实在混账,竟然敢对公主不敬,受罚也是应当。只不过妾身实在歉疚惭愧夜不能眠,因此来和公主赔礼道歉。”
“不敢奢望公主能原谅夫君,只希望一家老小·····”
“勿要多言。”顾季冷冷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从来和你一家老小没关系。”
别弄得好似他得理不饶人,以势欺人牵连家族一样。
“是。”马夫人被噎也不生气,诚恳道:“公主的罚妾都受着,只不过图个良心罢了····”
老人们咬紧牙关,想骂她有个什么“良心”,顾季却越听越不对劲。
“公主什么罚?”他低声为布吉。
布吉闭了闭眼,表情惨痛,在顾季耳边轻轻道:“塞奥法诺假装他是公主,让马夫人在太阳地里站到天黑。”
弄坏公仔的后果
顾季深吸一口气, 忍住提刀剁掉塞奥法诺的欲望。
“他还做什么了?”顾季低声问布吉。
布吉惨痛的闭了闭眼:“他还把雷茨做的抱枕拿出来玩,挂树上把脸划破了。”
自求多福。
顾季沧桑摇摇头。果然,院子里很快想起塞奥法诺被哥哥暴揍, 痛彻心扉的惨叫声。海伦娜似乎劝阻了两句,但最终默许了家暴, 撕心裂肺的哭嚎似乎更大声些。
马夫人双眸盯着顾季,站得有些晕乎乎的:“顾大人?”
顾季淡淡道:“你若是身子不好便回去吧,公主大概不会怪罪的。”
“不, 大人——”马夫人立刻急切道:“妾是诚心来给公主道歉, 自然要认罚, 怎么能半途而废?”
她看着顾季毫无感情的双眼, 心里愈发害怕。她本想着顾季决不能让她真站到夜里,但现在看来····顾季似乎完全不在乎?
轻飘飘让她回去, 她可怎么敢啊!
她立刻道:“妾身若能求得公主原谅,自然万死不辞,怎么会累?”
“你这贼妇!”
李老实在忍不住,从顾季身后走出破口大骂。
马夫人大吃一惊:“你又是谁——”
“我是谁?”李老怒道:“昨日我去你家宅门前, 提着厚礼要见你,你让我在门口白白等了半个时辰, 然后说你重病下不来床?”
“亏我还和家里老婆子说,让她去庙里给你祈福!你真是黑了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