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156)
只不过面子上好看罢了。
索菲娅惊奇道:“大象可以骑吗?”
阿里惊奇的回头看,没想到汉族的侍女如此大胆。他道:“不然我们的士兵如何作战呢?”
索菲娅点点头,眼前一亮。
为了防止她有什么奇怪的想法,顾季连忙拽着索菲娅离开。
又走了会儿,高升的太阳肆无忌惮的烤着大地,顾季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晕。幸亏终于进入室内,阿里将顾季带去一间金碧辉煌的房间,里面点着浓郁的熏香,与纱织的幔帐共同造成烟雾缭绕的效果。
“大人稍等。”阿里退后两步。
顾季理解的点点头。外国使臣觐见,先等一等是正常的。往往等待的时间也与受重视的程度呈负相关,如果等的太久就是故意晾人。顾季倒不担心这个情况,他更担心自己吐阿里身上。
本来就热,室内虽然温度稍低,但是更闷热难耐。再加上浓郁刺鼻的熏香,顾季只能庆幸昨晚没吃什么东西。
他们看着太阳逐渐爬到天空顶端,在索菲娅聊胜于无的打扇中度过半个时辰,阿里终于来请他们过去。顾季整理官袍,即使面色苍白,但清俊的仪态仍然显得玉树临风。索菲娅被拦在外面,顾季跟着阿里穿过几条走廊,从描金门框和轻纱中穿过。
他见到了桌后神色威严的老人。
而在一旁的纱帘之后——是熟悉的影子。
中暑的倒霉小季
纵然只是瞬间, 也让顾季在暑热中全身发冷。
阿莱霍?
他不是死了吗?自己亲眼看到他被炸碎的半个脑袋。
坚定下自己的唯物主义信仰,顾季处变不惊将目光移开。他神色肃穆,向国王长鞠一躬, 行合十礼:“大宋泉州转运副使顾季,拜见陛下。”
同时献上礼物。
不管阿莱霍是不是死而复生——顾季更倾向于不是。毕竟在冷静下来之后, 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分辨南亚人的面容本就容易混,更何况坐在旁边的那位和阿莱霍都身材矮胖、服饰相似,还隔着一层纱帘——他单独觐见时有另一人在场, 本就是不寻常的事。顾季忍着酷热与头晕, 勉强想到怕是与监牢起火之事相关。
不不不, 他又否定自己, 很可能牵扯到地窖里的财宝。
他心头一沉,今天的事不会简单结束。
曾东征西战的国王已经能到了垂垂暮年, 他开疆拓土的丰功伟绩奠定了朱罗的庞大版图。此时坐在顾季面前的,是身材魁梧面容沧桑的老人,肤色略深,穿着织金的马甲, 长裤卷起。他没看礼单,目光却灼灼盯着顾季。
神情不怒自威, 眼中有几分阴沉的凌厉。
更是证实了顾季的预感。
半晌,拉真陀罗开腔问候道:“宋国皇帝身体如何?”
阿里作为翻译侍立一旁,自然感到气氛莫名的凝重。他擦了擦脸庞的汗,下定决心翻译:“自与□□上邦得通音讯, 于我如昭昭明日高悬。陛下日夜记挂宋国皇帝身体康健否?”
这可不像拉真陀罗的语气。
顾季礼貌回答:“陛下安好如常,在汴京也念着您。”
阿里翻译回去:“宋国皇帝大赞两国邦交, 时常感念陛下盛德。”
“自从十几年前征三佛齐,我们的商人便有不少去了宋国。我希望通商能更频繁, 不知宋国皇帝是否有意?”
拉真陀罗二世今日召见顾季,虽然有查清阿莱霍之死的意思,但两国邦交仍然是首要内容。即使顾季扮演了什么不光彩的角色,但如果他能代表宋朝廷给出他想要的答案,拉真陀罗也可以放顾季一马。
毕竟两国的商路是重中之重。在1015年朝贡宋国之前,注辇国对宋国君臣来说就像是梦里的地方。朝贡后算是知道有这么个国家,但强大的朱罗却被认为是弹丸小国,在贸易等级中居于末位。
直到袭击三佛齐,朱罗商人才获得更广袤的商路。但他们还需要宋朝廷的认可。
他打量着顾季,神色莫定。
阿里面不改色:“自大胜三佛齐以来,我国商贾便有志于远洋东方,沟通□□上邦。不知宋国皇帝能否赏脸互通有无,多念两国邦交之仪,莫忘船舶往来之利,与陛下共襄盛举,开海路之太平昌盛?”
这是他这辈子翻译水准最高的时候了。
顾季朗声答道:“宋国海纳百川。待我还朝,必与陛下如实言注辇国繁荣风物,想必陛下也愿修好。”
阿里面不改色:“我朝海客频来、风物繁茂、国威昌盛。使臣见之满心向往,钦佩不已。他回航后必将此回报皇帝陛下,恭进两国邦交之仪,促成互通贸易之好,为我国畅通南部海路。”
“哈哈哈哈哈!”
拉真陀罗听闻此言,龙心大悦。狭小的窗让阳光撒入室内,地毯上漂浮的尘埃轻盈起舞。空气中原本沉闷的氛围好似一扫而空,终于多了几分鲜活。
顾季被熏香闷得头晕眼花,嘴角勉强扯起一个微笑。
他合理怀疑阿里添油加醋,但找不到证据。
算了,不重要。
他又往旁边瞟了一眼。这次他终于看清了那人的相貌——额角处有一道疤,看上去和阿莱霍有八分相似,但更年轻些。
果然不是死而复生。
看到拉真陀罗笑了,阿里终于长舒一口气。但他没想到的,更大的磨难还在后面等着他。
拉真陀罗道:“五日前的晚上,你也在监牢?”
阿里不知为何扯上这个,不再敢自作聪明,哆哆嗦嗦复述给顾季。
“是。”顾季答道。
关键之处来了。
“你为何在那里?”
“那日晚间我醉酒,被一伙兵匪绑去了。”
顾季面上做出隐忍不发的样子,实话实说。
拉真陀罗面色如常。
赌对了。
顾季此时头重脚轻,全靠着扶住身后的柱子才没倒下去。闷热的天气让他头重脚轻,恶心和眩晕感一阵阵涌上大脑,好像下一刻就要晕过去。但他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和拉真陀罗对线。
面上委屈不已,顾季心中疯狂盘算拉真陀罗已知的信息。
当天晚上,虽然阿莱霍和身边亲信都被炸成了碎片,但是追捕顾季的士兵必然有人幸存——只要国王纠察到底,必然能找到当晚的证人,证明阿莱霍下令将顾季投入大牢,并且放火烧监牢。
那么除此之外呢?拉真陀罗必然质疑,为什么顾季莫名其妙的被抓进去?他是怎么在最后关头逃出来的?
顾季心绪流转。
第一个被审的必然不是他,而是····他的目光转向一侧。
阿莱霍亲戚和继承者。
“我也听说了。”拉真陀罗缓缓道:“是阿莱霍做错事。可是现在阿莱霍已经死于天罚,我应当还你一个公道。他为何绑走你?”
如雷贯耳。
最重要的问题终于来了。
他眨眨眼睛,勉强驱散一阵一阵的金星,镇定心绪。
这次觐见,就是对他的试探。
如果他当初与阿莱霍合谋,那么他看到帘后的人必然心慌。很幸运,他躲过了第一关。
现在问题的关键在于旁边的那位。
拉真陀罗怀疑阿莱霍的死因。但是身为阿莱霍的继承者,旁边的老兄必然不会把打劫的事说出去,而是找个理由圆上。
但拉真陀罗不会相信,所以顾季的口供至关重要。在阿里还没到来之前,顾季与当地人语言不通,因此不可能提前串供。只要顾季对当晚的描述有所不同,那么便真相大白。
捋清思绪,顾季忍着难受和眩晕慢慢开口:“当天晚上,我被投入牢中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