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199)
顾季已经懵了。
他和曼尼亚克斯相同,本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丧事而已。但当看到米哈伊尔四世的时候,顾季就知道今晚绝对是一滩浑水,而他已经踏入了泥潭之中。
首先,修道院之所以聚集了如此多的僧侣和士兵,并盘问可疑的路人,就是因为皇帝快死了,要保障他最后的安全。
但是,为什么米哈伊尔四世还没死,他的好外甥就去报丧了?
太奇怪了。
米哈伊尔能成为继承人,就必然不是猴急的单纯性格。皇帝还在弥留之际就去报丧,找曼尼亚克斯的麻烦。这种没脑子的行为,不管何时对新帝来说都是巨大的把柄。他不可能做出这么蠢的事。
肯定有人给米哈伊尔假传消息,将他骗了。
会是谁?
曼尼亚克斯进宫了吗?
拜占庭的政治纷争好像冰山,他只看到了上面的十分之一,而更大更恐怖的却藏在水下。
雷茨道:“我出去看看情况,能不能找出条安全的路回去。”
他可以隐身,不怕被逮住。
顾季点点头,顺手给雷茨整了整袍子的领口。
雷茨按住顾季的手,嘱咐他千万藏好,悄悄翻窗出去了。
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听着窗外士兵的脚步、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孱弱的祷告声,顾季简直觉得像做梦一样。
他在紧张中百无聊赖,好似听到门外有女声的争吵。
“开门。”
“陛下,您不能进去···”
“陛下!”
顾季猛的睁大眼睛,听到隔壁有响动声传来。
有人来了。
他从门缝中看过去,一位身着紫袍,神情悲伤的女人正在房间中坐下。
佐伊女皇!
塞奥法诺入局
顾季努力平复着呼吸, 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历史上,在米哈伊尔四世逝世之前,佐伊女皇也来到修道院要见他。但是米哈伊尔四世拒绝了妻子——没人知道为什么, 也许是因为心中无法抹去的愧疚?也许是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不可言说的秘密。
回想刚刚听到的声音,大概就是佐伊女皇赶来见米哈伊尔四世被拒绝。
“吱呀——”
顾季的神经刚刚放松一点, 隔壁的房门又被推开了。
他立刻紧张的看过去。
全身黑色的高大女人走进房间。在她宽大冗长的裙摆和面纱下,看不到任何的身形与容貌。
“海伦娜!”
但佐伊显然和她熟识。年老的女皇从木椅上仓皇站起,深深的拥住了女人。
“我就知道你会来, 我该怎么办·····”她的声音中带着哭腔。
佐伊女皇悲悲切切, 听不清她究竟是因为丈夫将死而感到无助, 还是一些更深的情绪。
“我不想第三次穿上丧服了, ”她拥抱着海伦娜,语气惶恐:“我很担心···”
“嘘, 嘘。”海伦娜轻轻拍了拍佐伊女皇的背:“小声点。”
透过狭小紧闭的门缝,顾季看到佐伊女皇疑惑的目光。
海伦娜轻轻偏头,面纱下翡翠似的眼睛闪着光,像顾季的方向看过来:“隔墙有耳, 小猫咪正听我们说话呢。”
“我去处理他。”
!!
顾季大脑一片空白。
他顾不得佐伊女皇的惊呼,转身向窗户。隔壁的房间只通向这个狭小的更衣室, 她们必然发现了自己躲在这里!
顾不得拖拉的巨响,顾季推动角落里的衣箱,堵住两个房间的门。
别慌,别慌。
顾季的大脑飞速转动:衣箱和门都很沉, 两位女士未必能将它打开。在她们去叫士兵的时候,自己从窗户中逃跑。也许雷茨还没有走远, 一定能逃出去·····
门丝毫没动。
顾季正待从窗户离开,却突然感到身后有一阵风!
来不及思考人是从哪来的, 顾季瞬间翻身扼住袭击者的脖颈!
但是顾季显然不是袭击者的对手。
“咚!”
顾季被死死摁在地上。墙边的衣柜被他倒下的动作带倒,长袍、十字架和冠冕散落一地。尖锐的木刺横在地上,只差半厘米就要刺入顾季胸口。他头部着地,眼前一阵阵发黑,锋利的刀刃横在咽喉上。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
“原来是你这只小猫咪呀。”
就在顾季连遗言都想好的时候,对方却突然将他放开了。她向后退了两步,惊讶的将顾季扶起来。
“咳咳咳。”
顾季胸口和脑袋疼的要命,站起来又差点跪下去。
全凭着非凡的意志力,他才抬头看向袭击者。
女人正是刚刚与佐伊女皇说话的海伦娜。她撩开长长的黑色面纱,面容却有些熟悉。
约莫三十多岁,白皙的脸庞,深陷的眼窝和绿眼睛,眸中和他家鱼鱼般含情脉脉····
!!
这不是他丈母娘么?
原来雷茨的母亲叫海伦娜。
顾季觉得这个世界有点恍惚。
海伦娜俊美的脸上划过一丝心虚:“真抱歉,没打疼吧····”
她好像意识到,这个脆弱的人类少年,并没有自己的大儿子那么抗揍。
她揉揉顾季的脑袋:“你怎么在这?”
顾季被撞得想吐,在难过中还感觉有点丢人,不想说话。
海伦娜蹲下身:“是雷茨把你扔在这的吗?”
眼中闪过一丝迷茫,顾季最终点点头。
海伦娜把他拉起来:“那我送你回去吧。”
上下打量了海伦娜几眼,顾季慢慢道:“雷茨还没回来。”
他心中的情绪很割裂。在从小到大单纯的设想中,见父母的画面一直是:自己回和伴侣提着礼物回家,在欢乐的气氛中和两位老人握手寒暄,然后“泰山泰水您坐下,不用麻烦不用麻烦,二老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乖的——”
而不是在深夜的君士坦丁堡,差点被海伦娜一招毙命。
顾季心中百转千回。他意识到海伦娜能和佐伊女皇相谈甚欢,也必然不是单纯的海妖首领。
他慢慢道:“雷茨还没回来。”
海伦娜惊道:“你管他做什么?他又死不了。”
顾季:····
真是妈妈的好大儿呢。
不管顾季心中怎么想,海伦娜反正对这只看起来比塞奥法诺还脆弱、被自己失手揍了一顿的人类充满怜惜之情。
她把顾季的发髻揉乱:“今晚还不知有多少事,趁还没人找过来,换件衣服,我带你回去歇着。”
他不得不承认,海伦娜说的有理。雷茨在这里的安全系数,可比他高多了。顾季叹口气低头,发现自己“窗帘布”长袍已经在粗制滥造中扯破了,看上去古怪又寒酸。他将外袍脱下,换房间中僧侣的服侍,把自己打扮成教士的样子。
看到顾季装扮好,海伦娜满意的拉住顾季,翻窗离开。
雷茨在街上游荡。
巨大的兜帽罩住他的面孔,雷茨穿行在大街小巷中,前方的脚步声杂乱无章,但却不像是市民们悠闲的步伐,而间杂着刀剑的隐约碰撞之声。
训练有素的十几名士兵。
雷茨扣上铁甲的面罩,手中的匕首悄然出鞘。前方的士兵抬头,疑惑的看着面前的人。精良的甲胄上覆盖着奇怪的袍子,身材高大,周身却散发出凛冽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