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第一航海家(241)
顾季听完了哭笑不得。
他早就预料到,和土著人打交道势必要引起冲突。只有几个人被抢还算轻的,阿尔伯特整条船被劫才是真的要命。
他轻轻摇摇头:“一共损失多少?”
瓜达尔道:“听说差不多每人损失了十贯钱。”
“罢了。”顾季无声叹气:“明个儿我补给他们。”
大家跑非洲一趟,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十贯钱不够雷茨做件小褂,却能让泉州的一家人过上几个月舒服日子。
瓜达尔称赞:“郎君盛德。”
那厢,赵福还在和几个人抱头痛哭,不断揉着混黄的眼睛。商人端着酒杯想要插话,奈何听不懂中文,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
顾季想了想,还是叫来水手:"孙伯?"
“哎。”孙伯凑上来。他和赵福是好哥们。
此时已是后半夜,也许是太久不睡,让他的眼睛中充满血丝:“大人有什么吩咐?”
顾季交给他些铜板,随口道:“今晚赵福喝多了,你时刻看顾着他些,别让他摔了。”
“好嘞。”孙伯高高兴兴拿着钱走了。
他刚离开没多久,又有人端着酒杯来找顾季聊天。顾季忙于应付四面的来客,确定孙伯到赵福身边之后,就没再关注那里的事。一个时辰过去,顾季纵然时刻提醒要节制,也已经喝进去了不少葡萄酒。晶莹的液体从白皙的脖颈上滑下,隐隐约约没入衣领之中。
顾季喝醉了,其他人也不遑多让。
后半夜的宁静中,醉汉的呼喊声渐渐变得呢喃不清。有人撑着走回去再睡觉,还有不少水手直接倒在桌子底下,呼噜声震翻天。
雷茨叹口气,将醉倒的顾季搬回房间去。
随着顾季离席,商人们的仆从也来将他们喝醉的主人拖走。
倒在椅子上的赵福眨了眨眼睛。
他看着顾季离开的背影,醉醺醺的眼眸中突然浮现出一丝清明。
“走啦,去睡觉,眼睛都快睁不开。”旁边的孙伯推推他,踉跄的站起来,却觉得浑身发热,差点倒下去。
他嘟囔道:“真是喝得多了。”
赵福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透过罗马式的浮雕窗户,他看到外面站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
脑海中,商人的话又在耳边回响:只要能将货物交给他,就能得到市价的一半。
再少的货物都可以,哪怕是一匹布、一只瓷瓶都行。
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赵福脑袋里嗡嗡的,他知道商人在等他,但却挪不动步子。
顾季待他不薄,他不该做出背叛顾季的事······
但他身上的钱都被那些黑人抢了。
赵福心里如刀割般疼:要是他不能带钱回泉州,媳妇孩子吃什么?他该拿什么赡养年迈的父母?
他对阿尔伯特号太熟悉了。只偷一点,谁会在意呢?
不会影响顾大人的生意——毕竟那条鱼妖也经常在货物中挑挑拣拣,顾大人从没怪罪过他。
可恶。如果不是孙伯缠着他,他现在就能偷偷溜出去。
“你走不走?”孙伯摇摇晃晃,大着舌头:“看什么呢?今晚咱俩睡一个屋,快去睡觉啊。”
“去。”赵福咬咬牙。
孙伯已经醉成这个样子,等到他睡着再离开也不迟。
两人就这样摇摇晃晃的到了卧室。赵福假意躺下,孙伯栽倒在他身边。
果然不出他所料,没过一会儿就响起均匀的呼吸声。
睡着了?
赵福凑过去,拍了拍孙伯的肩,没动静。
已经睡熟了吧。
赵福最终下定决心,从窗户中翻出去。此时众人都烂醉如泥,没人注意到他。
除了床上休息的孙伯。
“赵福?”他嘶哑着嗓子叫道。
依稀中,他好像听见床吱呀吱呀的响声,像是有人出去了。想起顾季对他的嘱咐,孙伯伸手向旁边摸去,却摸了个空,只有窗外习习凉风吹着手臂。
别是赵福这小子喝多了梦游····真是不省心,前几天把病气过给他就算了,现在还要给他找麻烦。
他叹口气,打算把灯点起来。
眼前一片漆黑。
孙伯后知后觉:屋子里怎么这么黑,连月光都看不见?
他颤抖着,伸手向眼睛摸去。
热热黏黏的液体。是血。
他失明了。
“赵福?”他惊恐的叫喊起来。但在万籁俱寂的夜里,没人听见他沙哑的嗓音。
他昏了过去。
不远处,顾季的卧室。
顾季已经睡熟了,酒意让脸颊粉粉的,被雷茨扒个精光后裹在被子里。
雷茨披着褶皱的白色里衣,胸膛裸露着。他在漆黑的夜里提着一盏油灯,洗过后微微濡湿的黑发披在肩上,眸光沉沉如月。
他盯着顾季的睡颜,像是在等什么。
教堂的钟声响起。
雷茨咬破舌尖,俯身吻下去。
十几天来,顾季已经熟悉了甜甜的味道,本能的凑过来吮吸雷茨的唇瓣。即使在沉沉的睡梦中,他也贪婪的舔舐着,一口接着一口,霸占雷茨的舌尖不让他离开。
在目睹顾季和野男人喝了一晚上的酒之后,雷茨终于浮现出些笑意。
好好睡。他给顾季盖上被子。
殊不知,阿尔伯特号已经急疯了。
“船——”它在顾季的大脑中三百六十度循环尖叫:“宿主——”
“被偷家啦!”
“快醒醒!船被偷啦!”
顾季不舒服的皱皱眉。
平日里阿尔伯特号定能将他唤醒。但此时,雷茨喂给顾季的液体却好像麻醉剂般,让他怎么都睁不开双眼。
“宿主啊。”阿尔伯特号哀嚎。
它眼睁睁的看见雷茨坐在床边,却不能直接和雷茨沟通。万般无奈之下,阿尔伯特号只好大声尖叫:“船!船!船!”
顾季终于下意识的呢喃道:“船?”
雷茨正在欣赏顾季的睡颜,捕捉到了这个词汇。
阿尔伯特号怎么了?
雷茨知道这艘船是个妖精,却从未见过阿尔伯特号说话。雷茨沉思:难道是船出问题了?
他披衣起床,决定去码头看看。
按道理,索菲娅还在船上看家。但是“索菲亚看家”和“哈士奇看家”没区别,进了贼还要帮着贼数钱。
看着雷茨远去的背影,阿尔伯特号终于松了一口气。
码头。
“不行!就是这些了!”赵福拼命拦住商人们,禁止他们多装。
作为船上的二副,赵福轻松的带着几位商人来到仓库。他们都不是拜占庭商人,打算偷点东西后上下打点运出城去,然后马不停蹄的跑回家乡卖。
但是在偷窃数量上,却和赵福产生了争执。
“不能再多了!”赵福压低声音:“每箱一匹丝绸就可以了,多了会被发现的!”
商人们却装作听不懂,一股劲的往箱子里塞。
赵福急得上火,却没什么办法。焦急中,他突然觉得后背上很痒,伸手挠挠,发现起了个疙瘩。
他暗骂一声,刚回过头,却发现身后有人。
一条熟悉的蓝绿色大尾巴。
瘟疫
雷茨如同幽灵般走过来, 漆黑的长发摇曳着,翡翠般的眸子充满耐人寻味。
尾巴在地上轻轻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