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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世权臣 下(179)

作者:天谢 时间:2022-01-18 10:27 标签:爽文 NP 升级流 穿越 架空

  清咳一声,他开口道:“二位初次见面,在下就觍颜为双方做个介绍——”向左一摊手掌,“孛儿汗虎阔力的继承人·神树之子·草原共主·北漠圣汗·阿勒坦。”向右一摊手掌,“大铭天子·铭太祖曾孙·九五至尊·清和帝·朱贺霖。”
  ——这就是铭国新登基才一年的皇帝,看着有点太年轻了。不过铭国几任君主都不长命,的确是该早点上位,也许还能多享受几年,好坏总能留下点痕迹,否则没了之后连庙号都不知该怎么取。
  ——这个蛮荒巨兽一般的男人就是阿勒坦,果然不负“瓦剌恶鬼”之名,光看这肤色就与书中夜叉罗刹无异,非人哉!又听说性情残暴,好以人骨为器,清河流落在北漠的两个月可真遭罪了。
  两位君王心怀戒备地移开了扫视彼此的眼神。正如两虎相遇,往往不会第一面就拼个你死我活,而是转着圈评估对方的分量,盘计自己的胜算,直到在某个瞬间抓住了破绽,才会猛扑上去一口咬断对方的喉咙。
  苏晏见他们眼神虽不善,该有的君王风度还是有的,于是暂且松了半口气,接着道:“其实我有很多话想问,也有很多话想说,千丝万缕,一时不知话头从哪里抽出来……”
  荆红追见他陷入纠结,冷不丁地说:“属下冒昧,要不,大人试着跳过中间的纷繁复杂,先从‘倘若与大人立场相对、背道而驰,先把谁踢出局’说起?”
  这下朱贺霖与阿勒坦齐齐瞪向他:什么意思?合着只有你是贴心黑棉袄,其他人都是潜在的叛徒,搁这儿公然上眼药呢?
  苏晏苦笑:“先把我自己踢出局。倘若连身边最亲近之人都无法理解我,都做出与我相左的选择,那就是我出了问题,要么想法不切实际,要么情意脆薄不堪。”
  “你想挑拨离间?”阿勒坦神色变得严肃,逼视荆红追。
  荆红追道:“不想被怀疑,那就好好解释一番,为何率军闯入大铭境内,进犯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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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2章 大人心中有数
  “你想挑拨离间?”阿勒坦神色变得严肃,逼视荆红追。
  荆红追道:“不想被怀疑,就好好解释一番,为何率军闯入大铭境内,进犯京城?”
  阿勒坦神色莫测,忽然抬目望向篝火对面的朱贺霖:“那就得问贵国皇帝,为何对我的诚意视而不见了。”
  朱贺霖向来思路敏捷,闻言当即反驳:“对于只落在纸面,而所作所为却完全相违背的‘诚意’,视而不见就已经够宽容了。怎么,难道还要朕派人手持国书,在大铭边境列队欢迎来叩关的北漠大军?”
  阿勒坦似乎早料到他有此驳斥,伸手从篝火旁拈起一根燃烧的木柴,在指间漫不经心地盘甩了几下:“中原犹如一个被点燃的火堆,又怎能苛求靠近它的木柴不烧起来呢?与其指责我率军越境,不如想想眼下的京城之危该怎么解吧。”
  朱贺霖眼底怒意涌动,冷笑道:“擒贼先擒王,杀了你这敌酋,京城之危自然就解了……荆红追,就算你与他有些私交,能抵得过国家大义?”
  荆红追实诚摇头:“抵不过。”
  “那你为何还不动手?”
  “因为大人还没发话。”
  “抗旨可是十恶不赦罪之一!”朱贺霖威胁地望向他。
  “于我而言,大人的意志才是旨。”
  “……清河,你发句话。摘这一颗脑袋,如获十万雄兵,京城危机立除。”
  阿勒坦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犹如过招时短兵相接,便偷空插了一句:“他认同乌尼格是我的可敦,又怎会出手?”
  “谁认同?!”“谁是乌尼格?”这下两人同时转过脸瞪着阿勒坦。
  苏晏头皮发麻,只得当起了和事佬:“有话好好说,和气生财……呃不对,家和万事兴……也不对……总之不要内讧,亲者痛仇者快啊兄弟们。”
  这下三道视线都齐刷刷转向了他,朱贺霖不满地道:“内讧?他一个率军入侵的敌酋,算哪门子的‘内’?更别提什么亲痛仇快了,要说仇,他不就是仇家榜排得上号的那个?”
  阿勒坦不搭理朱贺霖,只是转头专注地凝视苏晏,说道:“乌尼格,中原皇帝对我敌意甚重,你所献联盟之策恐怕不成,不如就此与我回北漠继续做天赐可敦,京城的危机一样能解。”
  苏晏一惊之下还未来得及回应,这番当面撬墙角的言论,触到了真龙逆鳞,把朱贺霖彻底激怒了。他霍然起身,剑指篝火对面的阿勒坦,剑锋在火光中寒芒闪烁:“你敢羞辱我大铭的朝堂重臣!又是起诨名,又是把毁名声的污水泼他,今日你若不死,朕绝不踏出昌平半步!”
  阿勒坦似乎也被引动了真火,变了脸色喝道:“我阿勒坦一片真心诚意,岂能用‘羞辱’二字来亵渎!苏晏是不是乌尼格,是不是我的可敦,你说了不算,我和他两人自己说了算。我们在神明前许愿结合时,在旗乐和林举办婚礼大典时,你这坐拥后宫的皇帝还不知在哪座殿里凉快,倒来管我们的婚姻事!”
  这颗埋藏多时的地雷炸得太突然,也太猛烈,苏晏被炸得头昏目眩,心里只一句话来回翻动:我死了,我凉了,我要被挂在紫禁城墙头鞭尸了……
  他甚至不敢看朱贺霖的神情,低头盯着跳跃的火焰,听见周围惊蛰慌鸣中一片死寂的沉默。
  朱贺霖一点点吸着气,仿佛从轰然而降的冰川中层层挣脱出来,满心惊愕与震怒,不知为何却不敢直接问当事人,逼视荆红追道:“你护送他去的山西,期间近两个月断了音信,豫王称是随军行踪不定导致,究竟实情如何,你应该清楚!”
  大人没发话,荆红追就像一块真正的岩石,冷硬无言。直到听见苏晏认命地叹了口气,低声道:“阿追,你说吧,告诉他。”
  荆红追这才用他一贯平板的叙事风格,把苏晏当时怎么在云内城之战时摔伤脑袋失忆,怎么流落北漠被阿勒坦收留,怎么阴差阳错地成了“天赐可敦”,怎么在一片混乱中离开杀胡城,最后又怎么回头去找阿勒坦解毒救人……简明扼要地说了一番。
  他说得再干巴巴,也不能影响朱贺霖从中听出了怒涛惊澜。
  朱贺霖脑子一片嗡嗡的响,再仔细听,嗡嗡变成了急促懊恼的笃笃,分明是不久前清河刚回京城的某一天,从点穴昏睡中醒来后,拿脑袋撞在墙壁上发出的声响,咚咚,咚咚咚咚……
  那时,荆红追说:“我早说过,大人清醒后会撞墙的……”
  “撞墙?为何?”他不解地问。
  “为失忆期间的事感到懊恼吧。”
  那时自己是怎么回应的呢?
  ——既然是“失忆期间”,就算做出什么离谱的事,也不能全怪在他身上。
  ——不知者无罪。再说能有什么懊恼事,能比他身体要紧。
  他转身心疼地去拖苏晏:好啦,没事了没事了,不会有人责怪你,你也别责怪自己。
  朱贺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也想拿自己的脑门去撞墙、撞树、撞岩石……就这么短短的两三个月,一个没看住,人就他娘的红杏出墙了!出的还是长城的城墙!
  至今没给自己一个明确的说法,各种过不了心里的关;转头却毫无心理负担地跟敌酋海誓山盟去了!
  还当着那么多北漠臣民的面,举行了大婚庆典!穿个红纱衣都嫌羞耻难堪的人,却肯穿婚服,办婚礼!
  朱贺霖在气到昏厥的边缘,深深地呼吸,从齿缝里挤出变调走板的、连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话语:“失忆、有如、换了个人……既然如今记忆复苏,之前走岔的道……堵死就是了,再不行就炸塌。清河,你过来,过来握住朕手中的剑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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