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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生子(101)

作者:福蝶 时间:2021-11-22 10:54 标签:强强 竹马竹马

  他年岁约莫廿五,国子脸,浓眉大眼,鼻似孤峰,唇线凌厉。
  手里正捧着一本书翻看,不时拧眉。一盏茶后将书随手扔在地上,不屑道:“放的哪门子屁。”
  下人唤作方归的神色大变,一声祖宗一声爹弯腰将书捡起,拍干净上面的土苦口婆心的劝:“爷,你就是再不喜张子也不能说这样的说啊,在家还好,要是在外头让人听见非得结仇。”
  王弗阳劈手夺过书册重重摔地地上,横眉冷对:“张子?他也配尊子?曲解圣人之言,学了些皮毛舞文弄墨,受浅薄之人追捧还真把自己当盘菜,此人非子为贼!损害儒家精意之大贼!”
  方归吓得肝胆俱裂,也不敢再捡,好言劝着:“祖宗你出去可千万别说这些!”
  说着他又想不通了,“爷你既然看不上张子,又为何挤着去买最后一本新注?”
  “哼,”王弗阳从鼻子里哼出道不屑的气声,“看看他的粪作。”
  “走吧,去圣人庙。”
  方归松了口气,追上王弗阳往外走。
  圣人庙修在贡院旁边,来年春闱考生们要先拜圣人再入贡院。
  圣人庙尊三人,一是天下先师,孔圣。二是太祖皇帝,宋霸先。三是道门天尊,道德天尊。
  王弗阳向来看不上礼朝太祖将自己与孔圣并列的不要脸行径,也看不上礼朝对道门的推崇。
  因此一入圣人庙看也不看另外两殿,直奔主殿而去,焚香参拜。
  年一过便是春闱,来圣人庙祈福之人络绎不绝,方归差点被挤成锅贴,他费力从人缝里溜到王弗阳身侧,扯着嗓子八卦:“爷你向来不爱凑热闹,怎么想到今天来圣人庙?”
  王弗阳耽误的久了,身后急着参拜的学子一个劲儿搡他,他回过神眼珠子一鼓。白斩鸡样的学子心虚的扫了眼他隆起的臂膀,脸都吓白了,连连后退。
  方归话一出口就开始后悔,他只恨爹妈没多给他生两双手,不能捂住王弗阳一张嘴。
  果不其然,把烦人的小虫吓退后,王弗阳起身:“看了不该看的,去去晦气。”
  方归提着的心终于落地,万幸没说不该说的,此处可是圣人庙,来往皆是读书人!要是被人知晓自家爷称张子为贼,他二人能不能囫囵走出去都要打个问号。
  这时,主殿外传来阵吵嚷声,夹杂了一两声的呜咽。
  王弗阳提了把方矩肩膀,“走,去看看。”
  两人费力分开人堆,外面不知出了什么事,人挤人围了足足三层。透过人墙缝隙,依稀能看见一人跌坐在地。
  王弗阳眼睛一眯,借着身量优势拎小鸡仔样拎着方矩,三两下就挤进最里面。
  一做男子打扮的妙龄少女正环膝,瑟瑟发抖,周围人围着她指指点点。
  有说:“败坏风气。”
  有说:“不守妇道。”
  有说:“该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更有甚者,设身处地的替人着想,“我要是她不如死了干净,活着让父母手足蒙羞。”也不知这人底下多了根玩意儿,如何替女子设身处地。
  王弗阳冷眼听了会儿,搞清楚了原委。原这小女子兄长参加来年春闱,她女扮男装来替兄长求符,却不慎被人撞破身份。
  圣人庙本未规定女子不可进,但近些年襄党学说影响力逐日递增,天分阴阳,男为阳,女为阴,阴阳共济方为天下正理。此为张子原话,原本并没有歧视戕害女子之意,但却被有心人曲解。称阴属从古至今都是依阳而生,无阳何来阴。
  这渐渐成为主论调,女子也被默认成男子的附属品。
  而张鸢却对此言论持默认态度,最开始是先帝废除宫中女官职司。随后闺秀也被禁止随意外出,小户家的女儿出入必须佩戴帷帽。
  代表文人圣地的圣人庙也在约定俗成下不允许女子进入。
  没人这样要求,也没有明文规定,但所有人都认为,女子进圣人庙是冒犯圣人。
  “诸位稍安勿躁,此女子我认得,是回门巷常举人的妹子,常举人偶染风寒卧床不起,想来今日也来不了了,常举人与我亲如兄弟,不如就由我来处置这女子?”一留着山羊胡的柴瘦书生越众而出。
  常娘子一见到她,身子缩得更紧,手在地上抠出五道深深爪痕,她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我不认识他,我要见兄长……”
  却没人在意她怎么想的。
  “就交给刘兄,相信刘兄定能处置妥当。”有好事的已经替她答应。
  刘瞿心下一喜,中举又如何,如今你妹子犯在我手里,看我怎么炮制她!刘瞿抬眼怨毒的打量着常娘子,故作沉吟道:“不如送去女训所?”
  嘶,有人倒抽凉气,有人幸灾乐祸。
  这还不如送去做姑子,女训所哪怕是铁娘子进去了,也会被折磨得魂销骨立。人去不成人,鬼进也皱眉。


第111章 万难(六)
  女戒所是昌同二十年所设,名门小娘子家中备有教养嬷嬷,而寒门或者族中落败请不起教养嬷嬷的则可送至女戒所。
  女戒所中掌事为宫中老嬷,一应教习也是宫中侍女。但这些老女人在深宫大宅里见了不少腌臜事,能活到出宫年纪还捞到在女戒所当值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
  她们是墙角地沟里腐烂的败叶,最见不得鲜嫩的花,送到他们手上的小娘子,出去时没有一个成人样,全被塑造成一模一样的木偶摆件。
  更有甚者前些年,一老秀才有一独生女,因着岁数到了在说亲事,老秀才觉得女儿娇惯恐嫁入婆家后遭婆母不喜,自己一个男人也不方便教导,因此将女儿送入女戒所。
  哪成想,那女子自女戒所归来不过半月便投了井。老秀才只这一女,心肝儿样呵护长大,哪成想反因自己丢了性命。求告无门之下,老秀才愧疚难安,没几月也跟着去了。
  上京小娘子都清楚,女戒所是父兄尊长惩戒她们的地方。
  常娘子听见女戒所吓得面白似鬼,更加瑟缩,只语不成调的喊着要见兄长。
  周围看客良心死了般皆不作声,有几个与常举人相熟的偷溜出人堆准备去报信,也不敢当面制止。
  刘瞿一伸手就想将常娘子从地上拔起来,突然间肩膀传来剧痛,整个人天旋地转的摔了出去。
  “刘兄,刘兄可无碍?”
  刘瞿被人搀扶着,晕头巴脑的从地上爬起,他还没回过味儿来,待眼不晕了又听见耳侧一道极轻的嗤笑声,他涨红了脸。推开扶他的人,怒视前方呵斥道:“谁动的手!”
  只见前方,站着一阳刚男子,他解下外袍罩在常娘子身前,撑起天地般挡住所有奚落的打量。王弗阳眼一压,冷笑道:“圣人座下喧哗无礼,聚众闹事,这就是你们的规矩?”
  周围瞬间噤了声,刘瞿也算有些胆量不然也不敢头一个跳出来揽事谋害常娘子,他也反唇相讥:“圣人座下夸耀武力,这就是你的规矩?”
  王弗阳却不理他,反而不知对着无人处说了句:“起来,不想在任人嗤笑就站起来,跪在地上没人能帮你。”说完他似笑非笑的看向刘瞿,“打人没规矩,打狗呢?有只流着哈喇子乱咬人的癞皮狗在圣人庙狂吠,我为圣人清道场何错之有?”
  ”竖子,安敢如此辱我!”刘瞿气的差点背过气去,都是文化人,偏王弗阳不按常理出牌,不说文明话,反而刺得他不知如何是好。和他一起鸡鸡狗狗没了风度,文化的对骂又略显无力。
  气煞人也!
  方归呲着牙在前开道,临走时还回头冲刘瞿翻了个白眼,常娘子摇摇晃晃的跟在方归身后。
  三人一走远,庙里众人炸开了锅,都在猜测作老农打扮的男子是何身份,只有刘瞿森森望着王弗阳背影,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方出庙,当头遇上一行人,为首的脚上趿着双布鞋身形清瘦,脸带病容脸颊凹陷,手上提着跟大木棍,一副要吃人的凶狠模样,正是收到报信急急赶来的常举人。
  常举人一见常娘子,先是愣了愣,似乎没料到常娘子能全须全尾的走出来,常娘子从王弗阳身后探出头,泪眼汪汪的喊了声,“兄长!” Fx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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