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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生子(106)

作者:福蝶 时间:2021-11-22 10:54 标签:强强 竹马竹马

  我没搭理他,只拼命的跑,很快生机来了。我看见了之前跑马发现的悬崖,我记得下面是深潭。毕竟我这样聪慧又英俊的奇才,老天可舍不得我早死。
  第二次落水,我忍着背后剧痛不肯失去意识,我要亲眼看着,宋凌会不会弃我而去,他没有。
  他和以前一样,义无反顾。
  宋凌是我的弟弟了。
  先生们看人很准,一眼就看出我是天生的将军料,扶危济困一往无前热血存心中,不然怎么解释刺客追上来时我会让宋凌先逃命?
  就和他选择让芊玉先跑一样,这大概是兄长都会做的选择,我是宋凌的兄长。
  母亲教我习武的理由,我做到了,以自身之武力护佑弱小之人。
  我们都活下来了,养病时我发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做将军。
  宋凌刚与我亲近没几年,他很快长大了,长大的他心思难测,不像幼时那样有迹可循。他是哭也笑,气也笑,真正开心时反而端着脸不笑了,我总也想不透他在想些什么,他也不告诉我。
  总是神神秘秘。
  唯独有一桩好事,他生得真好看啊。
  大概从小与他一同长大,我未曾觉得他生得多好,反正没我好。有一年花朝节,我们带芊玉出门游玩,小丫头只有这日能出门游玩,兴奋到八头牛都拉不住。很快我腿酸到挪一下都吃力,小丫头还神采奕奕,无奈我只好寻个凉亭坐着,看宋凌陪着她在闹市穿来穿去。
  我其实带了轿夫出门,可惜花朝节人太多,脚踩着脚的,阵仗实在施展不开。
  宋凌没让我等多久,很快带着芊玉回来,除了大包小包的哄小女孩的物件,还有满怀的花束。
  花朝节有个习俗,女孩们将花朵束成一束,遇见钟意的郎君可以扔到郎君身上。
  宋凌就这样带着满怀的花束向我而来,那年花朝,灯迷眼,花沁神,而我,
  一见倾心。
  实在畜牲不如,宋凌是谁?是我的骨肉兄弟,我们有相同的血脉,我们该兄友弟恭,我们该相互扶持。未来我们各自成家立业,各自的孩子唤叔称伯,但我却对未来孩子的叔叔起了这等心思?
  我向来无法无天,纲理伦常缚不住我,说到底纲理伦常是谁定义?不也是人吗?天地初分就存在纲理伦常?既然是人定义的,那我为何要去遵守?
  如果宋凌是同我一样不成器的,仗着祖宗余荫混吃等死,那我可不管他是何身份,就算是兄弟我也敢抢了他来。
  可他不是,他胸有沟壑,眼有乾坤。他要做兼济天下的君子,他要做流芳千古的能臣,我绝不能拉着他一同坠亡。
  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以前我不信这话,就罗青山那倒霉模样,能生出我这样天下无双的儿子,真是便宜他了。现在我信了,罗青山是混账东西,我也是。
  不知该恨罗青山还是恨自己。
  岁安,真好听。
  罗青山一巴掌呼我背上,乐得只见牙不见眼,让我给宋凌道谢,“凌儿真是文化人,你说咋想出来的,这不比去道观求的强?”罗青山压在我肩膀上,显示他的真知灼见,活像是他想的。
  醒醒吧老爹,铁牛才是你想的。
  宋凌也笑了,他真正心情好时颊边会露出一个小小梨涡,那梨涡才是真正的笑,他问:“兄长可喜欢?”
  喜欢。
  我其实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喜欢却是真的。
  我该走了,离他远远的,我对自己的德行心知肚明,实在不能算有自制力。
  母亲曾说要送我去外祖家的军营里历练,我当时真恨爹娘少生两条腿,不能一气逃到天边去。
  现在想想,去军营也不错,外祖家在最西边的苍州,那里只有连绵的黄沙,与京城,与罗家,与宋凌隔了几千里远,送一封信要半年才能到。
  指不定冬时送信,到时已经入夏。
  皇帝向来防备罗家,怕罗家重回柳州,游龙入海制无可制,但我这样一个出名的天生纨绔,躲懒的天纵奇才,他总不会防着。
  放一碗水在地上我都翻不起浪。
  我该走了,反正在家中他们什么事都瞒着我,想查清楚处处受阻。
  我该走了,等安排好傅秋池的相好就出发。
  我该走了,等替二婶送完灵就出发。
  至于告别,那不必了,最见不得女人们哭。
  我该走了,在某一个不起眼的夜里,在众人熟睡时,乘着漫天星斗与快意东风西下苍州。
  我不能毁了宋凌。


第115章 佩霜刃(一)
  风雪已过,莺草登科。
  “屈大人我这处有篇策论可称惊世,我阅文千数,此篇为最,可堪前三甲。”一胡子拉碴的老头强行按耐喜色将手中试卷推到长案中间。
  考生完卷后,试卷封页统一回收由八位次审一位主审共同评阅。阅卷期间九位考官不得踏出贡院一步,不许接触外人,凡与外人接触者当即取消评选资格,对日后升迁亦有影响。
  会试阅卷官可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好差事,阅一次卷能抵上外放寒州兢兢业业两三年,特别主审,会试关系全天下命脉,谁能当选主审,就意味着其身后势力冠绝朝堂。
  今次主审为嘉许年间进士,知名大儒,当今丞相傅御老师,现任户部尚书的樊士远。
  不可出入贡院,九位考官吃喝拉撒全在一亩三分地,每日里还有审不完的试卷,搁谁谁不迷糊啊。
  屈大人股臀发麻,暗自后悔没听老妻的带上软垫,闻言一喜,也从自己手侧的试卷堆里择出两份,“许大人,我这也有两份。一人行文大气磅礴,眼界开阔不似举子,但所提方法多为空想,有些不切实际。另一人,舍繁文美句,行文返璞归真,构思精巧,眼光老辣。”
  屈大人也是嘉许年间的进士,当时诗词文论讲究个返璞归真,不似如今盛行奢靡之风,喝口水吃个饭都要无病呻吟。他早看不惯大行特行的奢靡之风,第二篇策论算正搔到他痒处。
  此时另一位考官也突然插话,连嘘带叹,眼神也精彩得很一时赞叹,一时叹惋。一把美髯都快被揪秃了去,如此反常引起其他人注意,问道:“大人这是看见何等美文,这般难以抉择,何不与诸君共赏?”
  揪胡子的考官叹息一声,把试卷往案中一推,闭目靠在椅背上不发一言。
  众考官纷纷传阅,最后面面相觑。
  因边境状况堪忧,恶邻虎视眈眈,如何处理边境狄戎与凶真二国一直是礼朝最头疼的问题。此次策论题目也紧跟时事,题目为安边之道。
  这题目太大最考人,考生是不是读死书的酸人一眼可辨,局限一宅一户之人,一句话就会露怯。
  而正因为题目太大,也容易写空,题目看似简单实则刁钻。
  而这篇策论,开篇第一句话。
  边境之乱,实为国贼之乱。
  后文更是毫不遮掩,直言国贼有二,一为襄党,二为当朝丞相傅御。
  大好脑袋摆明了不想要,扔着玩儿。偏生写作此策论之人,字字珠玑,可见文采。
  “好大的胆,竟然敢污蔑傅大人与张子,此等狂生该即刻缉拿归案,他的师长朋友也逃不过,竟教导出这样狂诞之人!”一考官拍案而起,怒目瞪着递出试卷那人,“王自行你安的是什么心?此等狂言不立刻打为废案,居然让诸公传阅,你王家莫非早对丞相不满?”
  王自行一对浑浊老眼顶到天上去,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道:“我却不知从何时起评选策论不是首看文采,而是看对大人是否恭敬了。”一句大人拉得老长。
  “你莫非是知道写这策论的是谁,刻意替他开脱包庇?”
  “大人何出诛心之言,如今科举皆用科举专用字体,我何来火眼金睛能从大人们造的方块字里认出人,只不过见这文章写得好又颇多争议之处所以想与大人们共议,为何污蔑老朽?”王自行随口扯谎——因为前朝频发科举舞弊事件,自昌同年间,就有明文规定,科举时只能使用规定字体。但当爷爷的还能认不出自家孽畜?王自行暗骂,惯会来事的东西,就算张鸢和傅御都是畜牲,也不能当着畜牲的狗骂啊,有没有脑子! Fxsh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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