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西堂(156)
“胡诌。”
秦诏歪了歪头, 拿湿漉漉的眼睛,贴在他脖颈上:“燕珩, 我是不是太没用了?你并不缺我这样的孩子。你是天子,你有猛将、强兵、震慑四海的荣威——压根不必我去挣……”
燕珩“唔”了一声儿,摸着他的头, 笑道:“正是。”
秦诏眼泪淌得更多了, 竟把人的脖颈并肩膀都哭湿了。瞧他真伤心,估计也是这几仗打得苦闷, 一路战况激烈, 又不得法, 心里还藏着那样许多的痛楚……
谁叫他的一切,始终握在燕珩手中呢。
若是帝王一声令下,便可夺他的兵、收他的权,掳他的名、灭他的国,要他的命。种种一切奔逐,都牵系在帝王的怜悯和仁慈之中。
又或者说,那点若隐若现的情意, 秦诏抓不住,摸不清……总觉得燕珩的纵容和爱意,像是水中月、镜中花。
一阵风吹过来,恐怕就散得无痕了。
燕珩心中叹息,又柔和地弯了嘴角。他心底分明知道,小孩子总是这样,患得患失……
任凭秦诏与谁斗都好,尚有胜算。却……偏偏遇上自己。
哼,也算他活该,什么人的主意都敢打。
那情意,帝王藏得深,就是要叫他捉摸不透。
那谋略,帝王也不吝戏弄他,叫他苦不堪言……那点野心、狂纵和锐气,被燕珩不动声色地握在手里,一点点拿刀剑打磨。
是了,帝王想留下他,就须磨平他的爪牙。
可这会儿,瞧见他那样疼,獠牙和爪子都磨得出血,却也不肯求饶,燕珩心中又分明不舍:若是秦诏的爪牙都叫他拔干净,剩下只奄奄一息的乖顺犬儿,还是他那个神采飞扬、意气风发的小儿么!
他痛,燕珩也未必不动摇。
于是,燕珩偏过头去,吻了吻人的鬓角:“我的儿,你告诉寡人,你这样着急,夺了兵马去灭七国,是谋得什么心?”
燕珩想,若他肯说实话,那……就再疼他一回。
秦诏沉默良久,不敢道出真情,却仍说:“只是为了您,为天下亲征、为守八国之约。并不为别的什么。”
燕珩冷嗬。
不愧是他的好孩子,到这一步,仍不肯低头认下。
那岂止是一句谎话?更多的,是秦诏的狂心。他仍以为,自个儿能实现最终的目标——燕珩察觉出来了,他想要天下,甚至……还想要燕国。
可他不承认。
“既如此……”燕珩不再问,缓慢地微笑,狠下心来说道:“寡人便心安了。我的儿,死战——正该这样的。你勇武、又不必寡人操心。那就去罢……”
紧跟着,是更无情的一句话:“若是不胜,便不要再来见寡人了。”
秦诏怔住,身体发僵,连同那颗相思的黄连心,几乎都苦死在燕珩怀里。
可他不肯说,也不能说。此刻,他仍觉得,自个儿必能想出办法来,必能替他父王完成那等号令天下的夙愿,必能向他父王证明,自己并非无用,而是九州都难得的勇武丈夫。
他要坦荡求爱,而非跪在人脚边求饶。
他要做他的强悍的爱人,而非他那只会讨宠的好孩子。
他要与燕珩并肩相守,肆意看这天下,而非,永远守在席角、矮他三寸的台座里,等着帝王怜惜,赏赐一杯酒水吃。
因而,秦诏缄默。
他死活都说不出口!他分明做了那样多的思绪,要压下无谓的尊严,只为搬到救兵;哪怕他父王对他失望、嘲笑他。
可待他看见那位静坐宫中、风华满身的模样时,却一个字儿也说不出来了。
那愤懑、痛楚和求而不得的爱慕折磨着他。下一秒,秦诏便拿尖牙咬住了那位的侧颈,将那块软肉叼在嘴边……恶狠狠地、细细地磨。
他舔咬、泄愤似的对燕珩露出獠牙。
燕珩哼笑,在细微的痛觉中轻嗤:“嗯?”
秦诏质问:“燕珩,你难道不想我?我这样赶着来见你,你却叫我以后都不要来?”
他再不想唤那位父王了,总嫌燕珩这样运筹帷幄,将他视作小孩儿一般的戏弄他!那位分明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的心意,知道自己的满腹的情肠,可他却总是这样视而不见,狠心将自己推远……
秦诏爱得发了狠。
现下无人,难道说句软话,也伤了这位帝王的威风脸面吗?秦诏气得哼唧,却又无计可施……
“我好累、好苦,也好想你——燕珩,我的心里全是你,你怎么总是这样狠心?”
燕珩抱着人,并不说话,只将一只手慢腾腾地绕过去,慢条斯理的辖制住他衣裳的玉扣,而后,一颗、一颗……缓慢地解开,因偏着头,隐忍的呼吸便落在他鬓角、耳边……
越隐忍,越动听。
秦诏分明感觉,有什么东西同时顶住了他的大腿;顿时脸色大变,涨红了去……他仿佛才明白过来,醍醐灌顶似的,寻出他父王那情意的端倪。
可……哪里不对?
没一处对!
他父王从没打算要个并肩的勇武丈夫。他父王要的就是放肆、野心勃勃、勇武似狼兽,却怎么都逃不出手掌心去的骄儿。
秦诏慌了神儿。
这不对啊,完全不对。
然而他父王强势,动作镇定,给秦诏惊得后背都冒了冷汗。燕珩这等强健、勇武,若他不“拼死拒绝”,那位非得今夜宠幸了他不可。
他急得……身子都僵硬住了。
燕珩轻笑:“嗯?——你想要寡人,怎么想你?”
秦诏抬头,挂在人脖颈的手逃脱不出来,不等开口服软,那位便已经沿着破开的衣襟,探进去了。掌心沿着腰身摩挲……还算柔和耐心,然而眼底暗色浓重,那等威厉分明不容拒绝。
燕珩还真将他当作小孩子了。
可……他若是拒绝,他父王定要质问他因何解了馋,不肯吃。若是叫他父王知道,他心中想的吃法,另有妙处,那等大逆不道之念头,必是要叫人擒住,狠干一顿的。
因而,不能躲,也不能叫他父王知道自个儿的坏心思。
难办。
好在……秦诏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他贴紧人,迅速往回勾住手臂,将人的唇抵在自己唇边,隔着纸片似的薄薄一层距离,问道:“您不打算解开我的手?不叫我来伺候您吗?原来……父王将我留在这儿,是另有心思。”
燕珩嗬笑:“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秦诏猛地吻上去了。
既然他父王白送他一个机会,那他也不能放过。
那涎水银丝般的扯出来,喘息滚在一处,听不出来谁更急切和难耐些。秦诏就这样挂在他父王身上,逼着人后退,猛地借着身体的重量,将人压在身后的床榻之上……
两个人滚了三圈。
秦诏俯摁在他身上,汗珠子自上而下坠落,打在燕珩的颈窝。燕珩拿手指填进他口中,搅乱着那火热的舌,玩弄了一会儿,直至手指都湿漉漉的。他将指尖挪开,点在秦诏腰间,而后一路下滑……
秦诏哼笑一声,眉眼陡然变化,分外沉厉而强势。他骤然吻上去,咬他的唇,啃他的下巴,急急地舔湿人的耳垂。
燕珩手底的动作被人惹得停下,只好去掐他的脖颈。
还不等辖制住人,秦诏往挪开身子,将唇一路下移。燕珩薄薄的一层外袍早就被人扯乱,什么也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