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西堂(172)
他跟秦国人,天生不对付。他就认识一个姓秦的,那就是秦诏。
他刚要问,秦婋就道:“我奉秦王命令,特来寻人相助。我是他的人。”
江怀壁盯着秦婋的脸看了三秒,将那句“我是他的人”消化下去,竖眉道:“我最讨厌秦诏!”
秦婋:王上您到底怎么混的,四处树敌?
“若不是为了帮他,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原是他叫你来的?”江怀壁将符定那事说明白,又哼了一声:“这回又是为了什么事儿?说罢,不过这次,我肯定不会再帮他的。”
秦婋道:“那少主就不想夺回实权?”
“夺?”江怀壁道:“你未免小看我母亲了。”
秦婋哄骗他道:“你母亲放纵毒料在中原横行,我本以为少主是明白人,没想到,竟也这样的恶毒心肠,你们的百姓要性命,难道我们的百姓便不要性命了?”
见人不吭声,她又说:“你若能够相助,待此战胜,我们秦王自会助你,统一五州,再登王主之位,少主也不必再受主母的辖制了。”
这话,是秦婋诓骗他,秦诏压根没这么说过。
但偏偏,江怀壁居然真的信了。
——他真信了!
没办法,秦婋那张漂亮脸孔太具欺骗性。她用目光多打量了几眼江怀壁的挺阔胸膛。心想:这小子长得真不错,可惜是个傻的。
和她相比,江怀壁天真,纯情。
江骊管教他甚严,这位二十多年来,都不曾多瞧过女孩一眼,除了功课就骑马射箭、也不曾叫仆女们伺候过的人,在肩膀上忽然搭下来一只手之后,“噌”地红了脸。
“你干嘛……”
秦婋戏弄他,凑在他耳边轻声道:“少主,你要不……跟我回中原如何?我们那儿,有山有水,还有我这样的美人,陪着你,难道不好?”
江怀壁炸了锅似的,闹了个大红脸。
他支吾,轻轻挪开她的手:“虽然我讨厌秦诏,但是敌人之妻,也不可欺。你……你不要,这样、这样失礼。”
他跟秦诏斗嘴的时候,何等刻薄?
这会儿,叫秦婋拿住,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秦婋在青雀待了半个月。
没多久,她就勾带着江怀壁滚上了少主软榻。俩人浓情蜜意,岂不要腻歪到了蜜罐子里去?
秦婋打心眼里,相中了这个傻小子。
江怀壁更是一见钟情,珍宝似的待她。才吻过人,当即要扯着她的手去见江骊,说什么赐婚那等事儿。
秦婋喜欢他,却没打算跟人相守,她可没什么少女心肠,肚皮里全是诡计!不过是为了哄骗这纯情少主跟她回中原。
江怀壁哪里知道她心里怎么想?
不过半月,已经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当即整备一切,趁着夜黑,带着救命的材料,跟着她御马直奔出五州境。
草原上的春风飞扬,他望着秦婋鬓边带起的墨发,被人飒爽美丽的姿态吸引,几乎醉过去,满心都沉浸在浓情蜜意里。
待过了燕边境。
入秦营,秦婋大手一挥,当即命侍卫给人绑了。
——笑话!
她拐带江怀壁做什么?
当然不是要什么救命材料了,她要拿这位主母的命根子,换更多东西。岂不说什么治瘟疫、抢救命材料了,就是要她的命,江骊必也心甘情愿地给。
江怀壁头一次哭起来了。
他隐忍含泪,望着秦婋,“你……你不喜欢我?”
秦婋笑眯眯地摸他的脸,那神色上的戏谑之意,同秦诏有三分相似,“我当然喜欢你,少主……”
她的视线从脸扫到人胸膛,又继续往下扫视“关键”,而后才道:“少主哪里都好,合我心意。只不过,为了主子大业,就不得不……委屈你了。”
江怀壁恨死秦诏了。
秦诏站在一旁:……
他看着江怀壁哭得伤心,又心疼可怜,又觉得好笑。这位秦王可怜的是,这小子没见过世面,被这“狠伶俐人儿”伤了,再正常不过!
这么想着,他便扭头看秦婋,使了个眼色:你不哄哄?
秦婋无辜摇头:是为王上寻来的人,干我何事?
秦诏干咳一声,还不等开口再说,她转身就出去了。
秦诏:……
江怀壁边哭边瞪他:……
“你别哭了。你好歹是个爷们儿,你哭什么——”
“秦诏,我最烦你了。你娘子跑了,你哭不哭?”
秦诏:……
那都不是哭不哭的事儿,燕珩纵跑去九霄苍穹,他恐怕也得给人追回来。
第91章 百草育
江怀壁被人捉住, 没多久,事情便败露了。为了让江骊更早地知道关键,秦婋在江怀壁的枕头底下, 留了一封信。
信上还挂了一缕头发。
那是秦婋哄骗江怀壁“结发为夫妻”之语,强割下来的。
因她这一举动, 省去了秦诏再去信所耽搁的时间,没几日, 江骊便来信了, 只管将药方子尽数写全。
秦诏道:“少主,你再跟你母亲, 要上五百匹肥壮的战马,待本王强攻赵国时, 还有紧要的用处。”
符慎跟秦诏设计出了个骑兵阵。
缺的就是草原上狂纵不羁的烈马。少了野性,便不好玩了。
江怀壁哭得两眼红肿。
只瞥了他一眼,便怏怏地靠在一旁了。他不吭声, 就是不肯。
秦诏左哄右骗, 拿出少主之位来诓他,都不管用。
什么实权?
江怀壁本来打算, 什么都不要了, 自跟着秦婋浪迹天涯, 四海为家,寻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和美过日子呢。
奈何郎有心,妾薄情,短暂温存的爱意如流水东去,再挽回不得一分了。
秦诏无法,只得换了一种说辞:“本王便实话告诉了你吧!你若想寻回秦娘子, 有的是办法,只不过……本王瞧你这副颓丧样子,恐怕做不到。”
江怀壁不信:“净骗我。”
“怎的不信?”秦诏轻哼了一声,“既然不信,那算了。自有能做到的人!娘子那样的聪慧美丽,赶着来提亲的人都快要踏破门槛了,本王正好做主,将她许个好人家。”
“你!她、她是我娘子,我们都……”江怀壁脸都憋红了,头一次这样无助地望着人,那声息软下去,变成了恳求:“秦诏!秦王!我信你还不行吗?——你怎好夺人所爱?”
“嗯?”
“你就……快告诉我吧!”
秦诏见此,才笑道:“那本王就发一回善心,跟你说一说。你可知娘子最喜欢什么?她最爱的,便是‘说一不二’,你若能让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她岂会不喜欢你?”
江怀壁道:“可是,我已经全听她的了呀。她自说什么,我都照做,岂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非也。”秦诏睨他:“光你一个人听,算什么?”
江怀壁怔了片刻,她竟喜欢这个吗?
他比秦婋还小两三岁,当日腻在一起,谈情说爱,岂不是叫人忽悠七荤八素?眼下一听这话,顿时明白过来了。
秦诏道:“待你掌管五州,有了实权,再说什么喜欢不喜欢的,才好。如若不然,岂不是要叫娘子跟着你吃苦?且说是个爷们呢!——两手空空,如何好跟人腆着脸说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