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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西堂(26)

作者:千杯灼 时间:2025-06-09 14:53 标签:强强 年下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权谋

  燕珩似笑非笑,睨了他一眼,“嗯?”
  本以为他也要哭闹,学着燕枞耍一次赖皮,抑或撒娇求宠。没曾想,秦诏伸手从腰间解开那手轮,笑眯眯的递到了燕珩面前。
  燕珩微怔。
  “……”
  “父王。今儿纸鸢这样有趣儿,我想与您也顽一顽。”
  秦诏知道他父王没玩过。
  他慢慢拉住人的手腕,将手轮搁在他手心里,复又轻摁住,“我不想讨赏,抑或撒娇叫父王为难。我只想……父王也搁下心里的繁琐政事,瞧一瞧这漂亮的凤凰——您瞧,迎着风,多飒爽自由!”
  “这样紧着拉,轻轻卷起来,纸鸢便低一些……若是松开,便再高一些。”秦诏道,“太紧了便容易断,若是太松,也是要落下去的。”
  燕珩紧了紧手指,而后扬起凤眸来,盯紧了那一处。
  那凤凰似飞舞在燕宫之上,游荡在九重穹顶之间。
  有风声呼啸,将人间凡俗拨远。
  做帝王么,总该厌倦的。
  ……
  他似陷入沉思。
  又一道破风声,还不等燕珩出声,眼前忽然一黑。
  “哎——”
  “王上小心!”
  “父王!”
  被温热还带点泥土草香的怀抱裹住,燕珩猛地滞住,手轮滚开,纸鸢线在指头上划破一道尖锐的痛。
  然而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手背上。
  触感鲜明。
  那云顶被人迅速拉开,三五个仆子围上去,才勉强扶住立杆,被立杆砸断的半片飞瓦坠在地上,无数碎尘沫子,就狼狈在迸溅燕王的桌案上。
  燕珩将人拉开,微微蹙眉。
  秦诏顶着半张脸的血花,眉眼一弯,“父王,你没事儿吧?”
  燕珩冷着脸,“寡人无碍。”
  变故来得太快,连卫抚都没来得及救驾,就只剩秦诏骤然扑上来,拿身子护住了他父王。眼见燕珩修长指尖冒了一线血痕,秦诏忙从怀里掏出一张帕子来,替人卷系上……
  竟只想着父王,全然顾不上自个儿疼。
  “来人,快传!传医师!”
  诸位大人方才都吓傻了,这会子才手忙脚乱的围上来。
  现场混乱,受惊的马匹乱窜。
  燕珩隐忍的目光沉下去,腹中渐炽,有克制的怒火。然而停顿片刻,他到底压下去了,只是抬手扣住秦诏的后颈,猛地拉近。
  那动作强势,眉眼锋锐,不容拒绝。
  “让寡人看看。”
  秦诏满眼金星……趁乱转过头去,戏谑睨了燕枞一眼。
  ——是时候了。
  不等燕枞反应过来,那挑衅目光是什么意思,秦诏就将头一歪,并着满脸血,朝他父王怀里晕过去了。
  “你……”
  “你?!”
  燕珩一句话都没说完,怀里软下去个少年。
  见惯了风雨的人,没由来的,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顿生岀裂痕来……
  “秦诏!”


第20章 受瑞图
  燕珩冷淡的眉眼,生了霜。
  方才威严冷厉的神情陡然变化,扣在人后颈的手也松开一丝空隙,生怕将那少年脆弱的身子骨捏碎。
  燕珩想,还是太弱。
  躺在他怀里,面容沾满血污,然而消弭了傲气神情,显得恬淡不争……他扑上来时果决干脆,分明是奋不顾身。
  这小崽子,竟真有这等心。
  燕珩困惑。
  论起来,若是身份置换,高台上坐着他的父王——他也决做不到的。
  不知是不是因那模样可怜,燕珩竟抬手将人捞起来了。
  这样高大颀长的身姿,抱着人站起身来,几乎将秦诏整个都笼罩住,竟真有几分父子情深之态。
  相宜拢着袖子,拿胳膊肘捣人,“诶,诶,你看。”
  公孙渊皱眉“啧”了两声,偷摸瞧了一眼,又躲他,“看什么看——我不看。”
  “你说……”相宜毫不介意,凑得人齁近,“你说他是……故意的,还是真心的?”
  公孙渊瞪他,试图搪塞过去,“什么故意!——可不敢胡说,小心叫人听见了,惹祸上身。老兄啊……你、你管他呢。”
  “你看,王上待他,倒有几分舐犊情深,说不定……”相宜见人朝这走来,忙垂低头去,装作惶恐担忧……停顿一会儿后,听着当下混乱平息几分,才敢抬起头来。
  他目送人背影远去,方才把剩下那句话说完,“说不定,这秦国的公子还真住下了呢。”
  公孙渊转眸睨他,又拿手指点了点人,叹了句,“嗨呀,老兄你呀!”
  ——早晚败在你这张嘴上。
  相宜不以为意,目视金殿的方向,乐呵呵地摇了摇头。
  金殿这会子空荡荡,倒是扶桐宫忽然热闹起来了。小仆子们受宠若惊,瞧见他们威风冷锐的帝王,难得这么关切旁人。
  秦诏这一晕,生生从“护主”变成了“舍命护主”。
  那淋漓坠落的血痕,滴滴哒哒地淌,脏了燕珩的雪白袍衣。若往常,怎么也要问罪了。可这会儿……瞧见秦诏那煞白的小脸,他竟也没顾得上。
  医师请他安心。
  三五人分别仔细检查完,给人发隙里那点伤口强止住血,又清理干净。连额头划破的那点皮儿,都完完整整的包扎了三圈。
  燕珩临床而立,冷着脸看人。
  “既无大碍,这小儿,为何不醒?”
  医师们面面相觑,不敢答话。
  眼见着燕珩那眉一蹙,一群人便又吓得齐齐跪下去了。
  到底有位经验丰富,只壮着胆子答了话,“兴许方才累了一晌,又惊吓过度,失了气血。待服了汤药,应当便能醒过来。”
  燕珩惊奇这小儿身子骨竟能弱成这般。
  虽有两分不耐,到底忍下来了。
  直至他歇了两三个时辰,仆从们方才回禀,说是“公子”醒了,正小声挂念着“父王身子如何?别处可曾受伤?可有惊吓,那手指上的伤患敷药包扎了没有?”
  燕珩正捋着一卷折子,执金笔,细细的写下了个“允”字。
  此刻,他并未觉察秦诏在诸众眼里的变化,竟朝夕之间,从“秦公子”三字变成了“公子”,而只是漫不经心地应了句:“知道了,让他好生歇着吧。”
  “是。”
  仆子回奔,又听见燕珩补了句,“再有,告诉他,寡人无碍。”
  燕珩都不知哪里生了点不悦——怎么自己伤成那般,还挂念别人,这等无知小儿,甚可笑。
  仆子们拿原话回禀。
  秦诏听了他父王的话,心里有几分失落,便哑着嗓声儿想再撵仆子去一趟。
  “你且再去,就问问父王……问问……可还要再来一趟?”他扶着脑袋想了一会子,憋出来一句,“就说,父王可还要再来说会子话——哦,不许说这个,只说,秦诏晚间悟出来一步好棋,可以陪父王下一会子。”
  那仆子抿嘴笑了,“公子,您这话说到哪里去了……您瞧瞧外头,天都昏黑了,怎的还好再请王上来下棋?”
  秦诏:“……”
  秦诏:“那你便说,我这头,还是疼得很……”
  “可头疼,也该要小的去请医师,怎的请王上呢?”仆子忍笑,臊了人面皮,“王上哪里会看病——那可医不得头疼。”
  秦诏往床上一靠,幽幽的叹了口气。
  奈何白日里……他装晕实在。先前为纸鸢玩闹了一会子,本就倦乏,又添了伤!结果,躲在人怀里,香软清幽,竟真的晕乎乎一觉睡了过去。
  听仆子说,他父王白日关切,没得半点掺假……可他醒过来,他父王却又两三句话给他打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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