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西堂(74)
他急得快哭出来了:“您就让我跟您睡吧……方才那个惊雷,快将我的魂儿都吓飞了。”
燕珩终于转回身来:“……”
怎的这小子,叫自己养的比公主还骄?
秦诏软软地唤他:“父王——”
燕珩睨着人,本不打算理的,可秦诏猛地打了个喷嚏。才淋湿了浑身的雨水,又奔逐一路出了热汗,夜里风凉,若再撵他回去,怕是又要害热病了。
秦诏见他心软,便又拉住人的腕子,往自个儿额头上摸:“父王,我感觉有点不舒服……”
手底下的额头并不热。
但瞧着他那副受惊的模样,燕珩到底心软了几分。
终于,他大发善心道:“德福,与人沐浴更衣。”
“……”
秦诏被人仔细洗干净、揉香软,才送上帝王的床榻。
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呢,自与人说道:“父王,您放心,我睡觉可老实了……必不会打扰您的。”
秦诏睡觉老实?
这会听起来,兴许是句实话。
但那是睡着之后。没睡之前……可就不怎么老实了。
帝王的金床玉榻造的无比宽敞,两遭雕花,阔长近乎九尺,睡两三个人都绰绰有余。可不知怎么回事儿,燕珩才阖上眼,便觉得哪里有点挤……
旁边热烘烘的人,挤得太近,存在感分外鲜明。
燕珩忍不住睁开眼。
“……”
那视线当即撞进一双亮盈盈的、含着笑的眸子里,燕珩不由得怔了片刻。他难得困惑,这小子不睡觉,瞪着一双大眼,盯着自己做什么?
帝王哑声开口,言简意赅:“何事?”
秦诏那笑容有两分羞赧的意思,可动作却不马虎,坦荡往人跟前凑了凑,道:“无事……父王,我挨着您睡,可好?”
“不好。”
秦诏仿佛没听见似的,将脑袋贴着他的手臂,往人怀里挤了挤,直至再无半分空隙:“父王……”
燕珩道:“寡人说不好。”
秦诏微微仰头,因他贴在人大臂上,并未靠着枕头,由着视线差距,便只能瞧得见他父王的下巴,却看不见那双眼睛里,到底藏着怎样的宠溺与纵容。
他理亏,小声儿道:“父王,我听见了,您说不好。”
“那你这是作什么?”
“我……我是怕父王冷,想跟您靠的近一些。”秦诏一本正经道:“求您看在这份孝心上,就让我睡这儿吧。”
燕珩都气笑了:“寡人不冷。”
秦诏强词夺理道:“父王,外面秋雨正浓,您虽现在不冷,可早晚也要冷的。若是晚上您踢被子,我也好伺候您。”
不等燕珩开口,他又比出一根手指,笑眯眯地发誓:“父王,我保证,只靠一小会儿。真的,就一小小会儿。”
燕珩叫他闹的没了睡意,撑肘起来瞧着他:“你这小儿,麻烦,现在又不害怕了?”
“跟父王睡在一起,有您保护我,就不害怕了。”因他父王撑肘,给他挪出了胳膊的位置,秦诏便继续往人怀里挤,直至将脸贴在人胸前:“父王……”
燕珩低头,盯着他的头顶,发怔。
他困惑了:“你也忒得黏人了些。”
秦诏贴着他的胸膛,听见那心跳噗通、噗通,蓬勃有力的跳动着,便道:“父王,我听见您的心跳了……”
说着,他忍不住将手攀在人腰间,试探着小心的收紧,而后,发自内心的赞道:“父王,您的腰可真窄……那日,我见您身着盔甲,好不威风!……”
燕珩嫌他聒噪:“住嘴,睡觉。”
秦诏沉默了一会儿。
然而,那肩吞昂扬,映出宽阔肩膀、并兽首腹吞压住窄腰的画面冲击力太强,一遍遍热汤似的在脑海里滚。
眼前香风轻柔的衣料磨蹭着下巴,又吻住鼻息,他感觉喘息艰难。
此刻,秦诏将脸埋在强健胸膛里,并那掌心底下实在的腰身……仿佛叫他掐在怀里似的。
画册子上的“缠斗”场景,顿时涌入脑海,掀起狂潮来。
烧的嗓子眼干。
[那位是你父王,更是震慑九国五州、从无有人敢忤逆的帝王天子。]
秦诏这么想着,试图恐吓自己……
然而全不管事儿!
倒越发的升起征服欲来——偏就是他父王,偏就是帝王天子,是那全天下谁也比不上的风流人物!若是旁人,还没有这气派与风范呢。
父王香、父王好,父王顶顶的漂亮。
越想越乱、越乱越慌。
秦诏不停地吞咽,直至燕珩敏锐的察觉那点动静,将手落下去,抚摸在他脸颊上:“想什么呢?这是渴了?”
他本意是想捏捏小孩那软糯脸蛋子。
可惜那小孩儿却长成了个龌龊心肠,被他父王那双微凉的指尖扰乱了心绪,腹中炸开一团热流……直蹿关键。
那滋味儿,叫谁也说不清楚,但秦诏……猛地就明白了。
完蛋!
小鸟也不听使唤了。
吓得秦诏慌了神儿。可搁在人腰间的手,却死死抓住、舍不得松。
燕珩只需要贴得再近三分,便能抓住那点端倪。若是瞧见顶起来的那道山湾,必要将人当场丢出去,狠打上三十杖子不可。
秦诏憋住气,慢慢地涨红了脸!
燕珩捏了捏人的软耳垂,轻笑:“怎的这样热,难道又发烧不成?”
耳朵叫指头电住,秦诏火撩了尾巴似的,“唔”了一声儿,便手忙脚乱松开了人,兀自翻了个身,滚到一边儿去了。
他打磕巴道:“没、没热。”
秦诏心底明白了事儿,便臊的无地自容,只将头埋进枕头里,趴住一动不动。他试图将呼吸沉沉的压下去,端住体面,生怕被他父王发现。
燕珩纳闷儿,又好笑道:“怪哉,你这样,非将自个儿闷熟了不可。”
岂止是闷?那张辣起来的面孔,非得能烤熟条羊腿不可!
闻言,秦诏仓皇的抬头。
借着微弱光线瞧上去,燕珩才发觉他额头并着鼻尖,都生了一层细汗,亮盈盈的闪着珠光。
秦诏艰难开口解释道:“父王,我……我没事儿。方才说了只靠一小会儿的。”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等听话了?
燕珩嗬笑,伸出手去在他脸上掐了一把,欣慰道:“也好,你自乖乖躺在那儿吧……寡人实在倦了,再不许靠过来。”
秦诏闷闷地应声。
待燕珩凝神睡下去,秦诏仍亮着一双眼,托腮盯住他父王,不舍得睡。
他父王……那呼吸均匀而轻柔,整个人浸在烛火最后的光辉里,柔的似一块羊脂美玉。
这么想着,秦诏又往燕珩身旁又凑了凑,用热烈的视线,沿着那漂亮光洁的额头、挺拔的鼻梁、藕蜜似的唇珠……缓慢描摹。
那张侧脸被远处的烛光打落阴影,又渡了一层金辉。
忽而,燕珩睫毛微弱的闪动了一下。
秦诏甚至不敢拿指尖去触碰一下,只舍得用目光流连。这时刻,他忍不住想到,若是这样一个美人想要天下——不就是万万里山河么?给他便是。
他甚至觉得,那八国君王未免也太小气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