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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西堂(17)

作者:千杯灼 时间:2025-06-09 14:53 标签:强强 年下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相爱相杀 权谋

  秦诏似不解,“可父王……”
  “王上饮酒吹风,今儿已经倦了,您请回吧。”德福笑,委婉提醒,“公子,早些休息,明儿勿忘了按时请安才是。”
  秦诏垂眸傻笑,一边脸颊冒热气。
  他盯着手里的灯笼,一种奇异的感觉弥漫在心底,到底也只答了句“是”。尽管面上矜持克制,然而那声线里的欢喜,却是半点都没藏住。


第13章 世既卓
  妘澜路过扶桐宫时,跟秦诏打了个照面。
  他盯着秦诏那一张冒红的脸,连裹在袍领子里都冒热气;手里提着金灯笼下轿,才叫燕宫风水养的白里透红,颇有贵公子风范。
  ——“哟。”
  回头看见是妘澜,秦诏笑了笑,“这才奇罕,才见过,怎么还这样同人招呼?”
  “我一句‘哟’不算奇罕,公子红着脸倒奇罕。”妘澜笑道,“怎么?今儿你父王又多赏你了?趁着旁人不注意,倒是给你开小灶。”
  秦诏不承认,“这话哪里来的?”
  妘澜啧啧称奇,“要么说公子好命,这燕王亲制的金灯笼难道还有假?”
  秦诏模棱两可,“不是这么回事儿,只因我猜对了灯谜。”
  “听说灯笼挂了三年,无人敢猜。我虽不知谜底,却听闻过谜面。”妘澜调侃笑道,“那么多士大夫猜不中,偏公子猜对了?难保不是燕王有意放水——谁叫‘人家’,一口一个父王呢!”
  秦诏“哎”了一句,硬是又给噎回去了。
  “怎的这样笑话人!”
  “啧啧。”
  笑声琳琅,一串串滚在扶桐宫殿门前。小仆子们抿着嘴,哄着主子去了,只留秦诏一个人站在原地,另一面脸也徒添了热气。
  是夜。
  秦诏临歇前,仍捧着那盏灯笼细看,嘴角忍不住挂了笑。
  ——偏他的父王好。
  ——偏他的父王疼人。
  那些都是旁人殷羡不来的。
  被贬到“旁人”的那一小撮儿,若是听了,恐怕万分不认。
  那燕王可怖,今日宴上,更是十足的威厉,虽生的样貌过人,可喜怒不辨,阴晴难分……用的都是“杀身”的“疼”法,可叫人半点都不敢羡慕啊。
  偏秦诏不这么想。
  他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灯笼,是他父王特意赏他的。
  肚皮里的那点弯弯绕,因得了宠,一时顾不上,方才显出了少许的少年孩子气。
  仆子劝他早歇息,他只顾着叫人将灯笼燃足了,挂在床前,作暗室的明光。
  软榻香风蜡珠红。
  心眼里那点受了偏宠的欢喜,翻来覆去的滚,鼻息暗香犹在,腰间那强悍的托举,偏也忘不过去……怎的这么威风呢。
  ——席间那位把玩玉盏,一如玩弄权柄,姿态轻盈。
  他分明觉得,人间帝王,最应当如他父王这般。
  ……
  第二日,秦诏两目乌青,仍按时去给他父王请安。
  可惜他跪在外殿,连个背影都没瞧见,就让德福“撵”走了。
  接连半个月,他都没跟人碰上面,一时心里有两分落寞、三分怅惘,热油似的乱沸。
  德元也觉好笑,只得私下里提点,“公子年纪还小,封功哪里是这般着急的。王上这些时日忙碌赋税、盐铁之事,案牍劳形,实在顾不上旁的。”
  秦诏微笑了之。
  当下心道,何必封功?当有一日与他父王平起平坐,共同侍弄那权柄方才过瘾。
  因有这茬,秦诏少不得去探听赋税盐铁的规矩,一面留心宫里的风吹草动,一边同质子往来,再旁敲侧击些别的消息,也算有事可做。
  因而,他心中虽挂念他父王那身姿影绰,面皮上却极沉得住气。
  好歹转过年来,晴消霜雪。
  ——到底是让他见到了人。
  这日,秦诏依着往日的规矩,跪在外殿请安,却没瞧见旁的人。
  那热茶奉上去,小心道,“秦诏与父王请安。”
  因无人应答,只得又轻声重复了一句。
  又静跪了一会儿,仍听不见应答。秦诏只当他父王去了旁的地方议事,今儿不在金殿,正欲搁下茶杯起身。
  还不等动作,那帷幕珠帘之后,忽传来一声略显沙哑的“秦诏?”
  他小心跪行几步,才敢答,“是,父王,秦诏与您请安奉茶,听闻您近日辛劳,特意采煮的酸果,泡茶与您醒神祛乏……”
  还不等他说完,那头就道,“过来。”
  秦诏这才敢越过幕帘,将茶端到人跟前。
  他低着头跪行到榻前,生怕惊扰了人的神气,倒是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主动伸出来,接过热茶。入口略显酸涩的茶水,自有回甘滋味,还算清香。
  燕珩靠在榻上,抿唇饮了两口。
  “嗯……”
  声息倦倦的。
  许久不见,多了两分惦念。再加上那声音沉在耳边,实在好听,揉的耳边痒痒的,秦诏实在没忍住,顿皆忘了规矩,抬眸朝人看去。
  “……”
  那天人之姿,流风回雪难叙一二。
  墨发垂散,流光荡开似的柔顺。
  威厉的姿容,被映衬的惊艳卓越。瓷肌玉骨,凤眸睥睨,略含一抹笑,居高临下的姿态自带威严与矜贵。
  “嗯?”那声音仍旧沙哑,然而……多了点威胁,燕珩冷笑,“再这么盯着寡人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
  秦诏看的入神,完全没反应过来,“父、父王……”
  燕珩将那茶水一饮而尽,喉咙里仍发干;便顾不上降罚,只得轻哼笑,“愣着做什么,再去给寡人倒杯茶。”
  秦诏忙点头,又乖乖去倒茶奉上去,趁他父王饮茶的功夫儿,还添了香。
  燕珩略显疲倦,裹了袍衣,踩住榻前的玉骨台。
  秦诏将茶杯搁在案几旁,脑子一热跪在人跟前儿了,那神色诚恳无虞,全然不像奉承,“与父王点了您最喜欢的香,凝神轻歇一阵儿,我这便伺候父王起床更衣。”
  还不等燕珩发话,他自扶住金靴,递到人腿边儿了。
  “……”
  燕珩忽然发问,“近来寡人不曾见你,平日里,做什么呢?”
  秦诏乖乖答:“回父王,没做什么。”
  燕珩敏锐,垂眸盯着人,“既不做什么正事,偏这般费心思的讨好寡人,难保没有什么坏心思。”
  秦诏讪讪,一时没答上话来。
  “再有,谁跟你说的,寡人喜欢点这等香?”
  秦诏道:“常来父王宫里请安,那日便多问了一嘴,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觉得父王身上很香。”
  燕珩微眯眼,神情倏然复杂起来。
  秦诏也惊觉那话轻浮,忙解释道,“我……我是说,那日您赏了我披风,父王袍衣也有这等香气,故而留了心。”
  燕珩慢腾腾的捋了袖,口气分不清讥笑还是褒奖,“你倒用心。”
  秦诏佯作不解,只抬头望着人,鬓额都生了一层细汗。
  绣金纹青袍裙,斜襟两道祥云飞,挂金钏两道,束金簪。通身肃正的颜色,穿在少年身上,伴着那眉眼飞扬,消解了几分沉重,反而端庄漂亮。
  跪在脚边儿,燕珩越看越消了气。
  “罢了,一句玩笑,”燕珩睨他,“怎么吓成这样,出了许多汗?”
  秦诏抬手抹了下额,“只是有点热。”
  不等燕珩说话,他便解释道:“许是秦宫冷惯了。”
  “……”
  穿的这样华贵凛然,生的却又乖觉可怜,守在床榻跟前儿……燕珩可没什么蹂躏小孩儿的恶趣味。
  因而,他只将视线掠过金靴,便微叹息,又倦倦地靠在一侧,“罢了。不必你伺候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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