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西堂(227)
秦诏想着下流事,因而,答话的时候,便心不在焉、显得颠三倒四:“我不……没敢乱想,我只是饿了。才吃那鹿腿,鲜嫩多汁。”
燕珩睨了他一眼,松开人:“哦?”
“寡人今日不罚你,许你留宿。”
秦诏听见这话,沉默片刻,却说:“我,我还要回宫,今夜政事繁琐,不便留在凤鸣宫。”
这会儿,轮到燕珩诧异了。
才叫他吃了两口,倒是这样冷淡了?帝王那颗心,才要捧出来,露了个端倪,秦诏反倒没有往日的热情与亲切了……燕珩不知他的态度何以变化得那样快,一时有些不悦。
“哦?竟这样忙?”
生怕燕珩看出什么来,秦诏忙垂下眼去,老实儿答道:“正是,眼下大业初成,各处都要用心盯着,因而,暂时不能……不能耽搁。”
“耽搁?”
燕珩那口气微妙:“如今,与寡人待在一起,倒成了‘耽搁’?”
“再者……”秦诏解释道:“您有令在先,不叫我留宿凤鸣宫,就连路过,都不允许。我自守着您的规矩,半分不敢逾越。”
燕珩听见那话,心里更不得劲儿了。往日里,若说不叫他来,他可是半个字都不会听的,必定违背命令、见缝插针地来拜见请安,抑或找些别的理由,同自己见面。
再之后,但凡叫他进了这道门,必要缠着人留宿。不知要被抱住吃多少口,这会儿,却说什么讲规矩?
如今,也不怪燕珩奇罕,秦诏那副体力和惦念程度,平日里到底有多肉麻?满满一箩筐,都是叫人听下不去的害臊话。
下流无耻惯了,燕珩确实没摸透,秦诏这次,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两个月来,不仅不请安,不遣小仆子来传话,就连今天进了门,也没一句腻歪……不止如此,竟叫他留下,他偏要走?
燕珩抬手,指尖碾磨在人唇肉上,那声息极轻:“竟这样……急着想走?”
不知道是不是那一杯酒,威力太大,秦诏自觉自己吃醉了,头脑晕乎乎的。再去看燕珩,听那话,不知怎么,小腹底下也热得厉害。
因肿起来,已经快要麻木。
他怔怔地舔了两下人的指尖,被人拿手指缠着舌,戏弄似的缓慢搅动着。
那涎水垂落,沿着人漂亮的指线,坠在衣袍上,分外的叫人眼热。
秦诏任凭那位百般调戏,越是这样,越是不吭声。虽两颊红起来,汗水湿了半张脸,顺着两鬓直往下流,却仍旧摇头:“须……须得走。”
燕珩睨了他一眼,哼笑:“也罢,那,寡人便不留你了。”
秦诏微微俯身,擒住他欲要往回抽走的手腕。而后,慢腾腾地露出笑,抬眼望着他。不等燕珩再开口,他已经伸出舌尖来,沿着人的指尖、指缝,指根,一点点将人沾了水光的手指舔干净。
“燕珩……”
秦诏声息哑得厉害,却仍旧拒绝了,说的话,也显得冠冕堂皇:“你说要我当英明的王君,是你教我的。该将心思都放在家国大业之上,不许肖想别的。总之,我叫你那样难受、那样碍眼,我不会留下的。”
说完这两句话,他便松开人的手,站起来了。
燕珩:?
秦诏桌案上那几道还冒着微弱热气的肉炙饮食,几乎没什么动,连酒水也不过只吃了一爵,人便告退离开了,留下怔在原处的燕珩。
德福随着燕珩的视线朝外看,秦诏竟真的走了……
片刻后,燕珩不悦,“叫人盯着点儿。去瞧瞧他这几日,上哪里了?”
德福微微诧异,发觉他们王上,竟也要开始查人行踪了。
不仅如此,燕珩还意味深长地补了一句:“再有……秦王年纪还小,最容易受人蛊惑影响。将那些个从宫外送进来的少年们……”
燕珩抬眸,淡定道:“都送出宫去。若是……不肯走,就——杀了罢。”
德福心惊胆战,却分明知道背地里的意思。
他们王上,这是怀疑……秦王心中有别人了。若是乖乖离开,自然皆大欢喜,若是说不肯走,必定与咱们秦王暗生情愫——那就该杀了才是。
可说起来,那位又那样大度。
仿佛波澜不惊似的,也不与人吵闹,只是暗地里查人行踪,将那些个不老实的都处理干净。那样狠戾的手段和分外沉静的心气,细看,不止嫉妒,还有什么更深处的,对秦诏的容忍。
——仿佛秦诏年轻,纵然犯过什么错,他也该原谅一回。那等容不得沙子的心,也终究拿锁链似的爱,困住了。
不过可惜,秦诏满心里只有他一个,再没有一丝缝隙,能装得进去别的。
他将人撵走三个月之后,秦诏也没发现这件事儿。
曦和宫夜色的灯火里,这位秦王缓慢将手挪下去。他枕边搁着燕珩的外袍,还有那条偷来的、仿佛还带着余香的亵裤。
亵裤蒙在头上。
就在眼前,却仿佛隔着千万里;几个月不见,却比三年都难熬。
那灯影颤抖,一抹白色洒落在燕王的外袍上,那是秦诏的杰作——他仿佛再不能等下去了。然而为了更深的情愫,他又必须得克制。
秦婋给他的主意果然很简单。
先是:万事不管,专心政事,勤勉治国。
再是:躲起来,不见。
最后:等。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秦诏这些日子,苦熬得难受……偏偏燕珩也觉得奇怪,见他冷淡下来,反而多召他去宫里。
白日里,他只问些政事等闲,秦诏心里有鬼,虽装得平静,可心绪却乱。燕珩偶尔留他吃酒,纵坐在人身边,他也只得将脸别过去。
燕珩问:“想什么呢?”
秦诏乱想,却随口答:“也没想什么……只是忧虑政事,虽说眼下,水利之好提上日程,眼见各处官署之革新,也有条不紊地铺开,可到底有些阻碍。您不知道,越是往下一级的衙署,越是有人滋事,里外勾结起来,蠹虫一样地咬着梁。这等小人,说话行事小心,只不配合,也不好派兵镇压,若是相宜等人也不顶用,日后倒更麻烦呢……”
燕珩便拿手指摩挲他的脸颊,比起往日的淡漠,但显得包含怜惜——也不知道是不是计策管用,秦诏觉得,燕珩待他分明更温柔了。
秦诏心中既喜又慌,打定主意要继续如此,好让燕珩待他更加亲近……
因而,他试着平复心境。但自制力,却微乎其微。
那位说话时微微张开的双唇,珠肉和唇瓣包裹的两席贝齿,越发的水光潋滟,漂亮,丰腴。他想吃……只得掐了两下手心。
半年没开荤,他快疯了。多看那位一眼,都觉得热。
燕珩瞧他出汗,便问了句:“怎的这样热?”他伸出手去,拿帕子给秦诏擦汗,才摸到脸颊,便被人擒住了手。
秦诏投落视线,直直地盯着他,仿佛着了魔似的幽深,诡谲,里面搅着万重巨浪,几乎要将人掀翻。
前些日子,秦诏烦闷,曾唤人来开方子。——赵医师给秦诏把脉之后,与燕珩回禀的是:“思虑过多,气虚元亏,尤须注意身体。”
所以,燕珩现今看秦诏,只当他是小可怜虫,定是为了政事忙碌,才虚成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