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西堂(191)
秦诏慌忙去拦,叫人在手指头上咬出来个牙印,疼得快晕过去。
“你!——”
他没法,不得叫人寻死!免得两人恩爱之时,燕珩拿这事儿跟他讨公道,若是杀了这位娘家的大将,往日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他不敢,只得叫人将他绑好,怒哼哼地骂了句:“你好歹是个爷们儿,动不动就寻死,窝囊!”
说罢,也不管他怎么想,便快步走出去了。
那赵兴也稀奇,都准备好了,他怎么不杀我?
主将帐中夜夜灯火通明,大家不将息的盘算,不敢停息。满心都想着渡过难关,熬得肝胆俱碎似的,脑袋也一个比两个大。
姬如晦这回也不敢说叫秦诏苦肉计了,看这架势,燕珩是要动真格的了,他拢住袖子,拿眼角睨了一圈,又道:“王上,你干脆从了得了。”
符慎为了保住他好兄弟的“性命”,愠怒道:“怎可这样没骨气!士可杀,不可辱。”
楚阙这回也明白大半,心道:那咱们王上也得觉得那是“辱”啊!瞧人家那姿态,他可巴不得呢!只不过,是怕人家心里不止他一个吧。
秦诏左右环顾,淡定来了句:“都不准说丧气话。”
“现下,他们损失一名大将,还不肯换。燕王是对自己太自信了吧?照微臣看,并没有能立即顶上来的。”
严将军道:“赵兴之外,还有许多燕国猛将,诸如卫愈、姬恙、胡明等人,再有几个更猛的,符威——符将军的表兄、符贺——符将军的表舅。”
那话才说完,秦诏便瞪符慎:“行啊,你们符家最好!家族人丁兴旺,个个勇武。”
符慎:……
这话难辨,好似符家捅的篓子!可到底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不是叫我们自相残杀吗?
他招招手,凑在秦诏面前道:“王上,臣知道他们的弱点,臣那表兄……”
于是,又一战,秦诏捉符威、符贺,叫他们一家子团聚了一半。符慎挠着头,深色尴尬,冲那两位赔不是:“大家各为其主,对不住了哈!”
再两个月,秦军丢十城,溃不成军。
秦诏也三番两头的负伤,叫燕军揍得破头烂腚。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但凡秦诏上战,那帮猛将便冲着他来,什么杀敌也不顾了,只等着要擒杀他。
燕珩说了,活捉秦诏,便赏左司马之位,赏黄金十万两。
那可是下了血本!
谓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秦诏走到哪儿,仿佛就和十万两黄金一样,灿灿地发光,晃得人眼花。叫燕珩这一招治住,秦诏连主帐营都不敢再出,更不必说亲自领兵了。
再一月,两方僵持不下,秦诏趁夜突袭,夺燕军一城。
燕珩听了,眼皮儿都没抬。
不过是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才一城而已,那又算什么?四十城里,他燕军盘踞二十九城,胜利在望。
秦诏急疯了。
为了鼓舞士气,趁热打铁,他不顾群臣阻拦,强硬要出战。此之一战,他伤而不退,又夺一城。
燕珩细细地看了下他的战术,又问与他迎战的先锋大将胡明,道:“为何秦诏伤而不退,你还让他得逞?”
胡明心道:为了“活捉”。
不是您说的么……那擒杀只是恐吓,不能要人性命,须要捉回来交给您处置。
符定跟着开了口:“此战术指挥,并不像符慎的风格,他虽聪慧、历练的精明,可也不至于没一点往日的风格。瞧这等老辣手段,此人必身经百战,竟与当年……先王与秦国白将军之战,有点相似。”
那一战,燕珩有所耳闻。
白鄂以少胜多,燕正吃了大亏,还跟他念叨过几次。
眼下,燕珩还不知道,那里有位白家的独苗,正作死呢。白鄂正派,比他家这小兔崽子,可是自愧不如。
“再有,风格诡谲多变,瞧着,倒不像出自一人之手。”
燕珩微微皱眉。
那秦营里连胜两仗,喜得都炸了锅!就是可怜秦诏,“咳、咳、咳”的喘个不停,顶着伤痛叹气:“你们高兴的还太早!”
大家同情地望着这位……常年奔波在前线的王君,默默地收起了笑。
三日后,严、符两位将军亲自领兵,秦诏坐镇营中,指挥作战,包抄迂回,引先锋而动,侧后切断,俘虏精兵三百,竟又夺下一座城。
燕珩哼笑:“怎么?符慎亲自上战场,你倒小心疼他,舍不得打了?”
符定冤枉,忙道:“真不是。”
为此,燕珩亲自去了前线一趟,视察兵甲,戎装裹身。
双方交于睿邑。
秦军满怀胜算、信誓旦旦的冲出去了。才勒住马,符慎等人一瞧见对面那一身银甲的天人,不是燕珩还能是谁?
燕珩立于马上,含笑看他:“来将何人?”
符慎心里发怵,嘴上也打磕巴:“我、我……叩见王上。”
他要是敢失礼,待这边输了,他爹非得盐水蘸鞭子,将他抽个皮开肉绽不可!他吓得俯下身去,疾声道:“快!快去通传王上,说是燕王亲自上阵。”
对峙半个时辰。
燕珩驱马往前一步,符慎就摆手,撵着自家兵马往后退十米,吓得不轻。
燕珩在日光下眯眼冷笑,口气颇不耐烦:“打不打?”
没大会儿,骑兵跑来传信:“秦王有令,不得相争,不可伤人毫发。即刻退兵,将此睿邑让给燕王。”
符慎:……
燕珩微微勾起唇来,目送秦军浩浩荡荡地撤兵……他抬手,发号施令的声音不大,然而冷厉不近人情:“追,杀。”
好在秦军求饶快,伤亡几乎不计,大多数都是俘虏。
已经做了三遍俘虏的牛二,从燕军到秦军,再到燕军,他实在摸不着头脑,搞不明白两位主子到底要做什么?但他能盘算得出来,秦王怂得厉害。
燕军追近。
符慎叫人拿长戟挑破了甲衣,鳞裙一排掉了扣子。他惊慌失措,憋红了脸,扭头看了一眼。
天姿威风,似笑非笑,还能是谁?
“您!”——可恶。
威风的大将军,竟是兀自光着屁股逃回秦营的!
叫大家狠狠地耻笑了一番,符慎连带着看见秦诏都跳脚——“王上,您怎么指挥的!好端端的,竟要臣做逃兵!”
秦诏安慰他:“好兄弟,我父王还给你留了条亵裤呢!”
三百仗胜负威名,叫燕珩一战,就挑成个“光腚将军”,符慎气得半死:“此战不胜,本将!誓不为人!”
秦诏细思慢想,压住秦营一等蠢蠢欲动,慢腾腾地微笑:“让他胜了便也胜了。近日,我读外王父兵书,有几分所得。攻心之战,不在一时胜负。”
其余人嗤笑:“王上,再不专心打,咱们倒要成一群光腚俘虏啦!”
听见这话,“光腚将军”符慎,气哼哼地掉头走了。
睿邑之战,才停歇三日,秦诏便领兵夜袭,趁乱打进城内。
那位本卧榻沉睡,才听闻动静,慢吞吞地睁开眼,就瞧见面前一张笑眯眯的脸庞。
铁甲寒衣,带着夜里冷下来的风。
还不等燕珩反应过来,秦诏猛地扑上去“啵”了人一口,又晃了晃他手中摸到的帝王亵裤!
燕珩愠怒。
那华彩锦绣,还带着暖香的一块布料,被人攥在手里,秦诏笑道:“父王,我来给我们的大将军讨公道——日后,再不许戏弄我们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