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178)
这么一心软, 结果最后遭罪的还是宗澜自己。
于是日子就在这样翻来覆去中缓慢度过。
直到有一天, 宗澜起床后，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劲。
L的手懒洋洋地地从背后揽着他, 宗澜回头熟练地和L交换了一个早安吻, 而后踩上拖鞋，走进了盥洗室。
走进去的刹那, 宗澜还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好在外面没有动静。
自从生日那天, L一边顶撞一边将他眼睛上的隐形眼镜片摘下来后, 宗澜便再没有在L面前试图遮掩过自己无法关闭的红色瞳孔。
但是今天不同。
隔着盥洗室墙壁上挂着的镜子, 宗澜仔细端详自己的面孔。如果不仔细看的话, 他的脸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但却无端多出一种惑人的，无可言说的诡异魅力。
他能完全感受到, 自己身上的异化程度再一次加深了。
看着镜子, 宗澜沉默一下, 拉开自己身上的睡袍，小心翼翼在手臂上划开一条口子，轻车熟路地为自己抽了一管血，然后扔进异度空间里。
等他抽完血再看，手臂上的伤口已经恢复如初，成了光滑平整的模样。
宗澜刷完牙出来后，床上慵懒仿佛一只大猫的L顿时睁开眼睛：“你身上怎么有血的味道？”
宗澜心不在焉地说：“不知道，可能你昨天晚上太用力了吧。”
如同往常一样穿戴好衣服后，宗澜让该隐调出一台隐形战机。
他刚回头，L就已经站在他身后，一只手从背后暧昧地缠绕过来，咬着他的耳朵，好听低沉的声音如同蛇一样钻过来：“亲爱的，你要去哪里？”
这种音调宗澜可太熟悉了。
十几天来，某人就是依靠自己好听的声音引诱他，一会儿叫他放松，一会儿叫他腿抬高点，一会儿又说他的水好多，完了还说亲爱的里面好舒服，不忍心拿出来，能不能再来一次。
想到那些荒唐的回忆，饶是宗澜也有些耳根发红。
这些天他们在修道会会长办公室，卧室，浴室，浴池，反正私人领域里能够想到的地方都来过。
“我去一趟江州市，可能会晚点回来。”
可是一想到自己此去的目的，宗澜就一下子从方才脸红心跳中抽离，整个人的心脏仿佛被灌进铅，直直坠下去。当然，他表面上还是一副没有任何波动的样子，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平平常常的事。
“好，早去早回。”L定定地看着他，忽然帮他理好衣领。
不知道为什么，宗澜总有一种被看透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又在L忽然温柔体贴的动作中消弭于无形。实在是这人的动作太像那种等待丈夫归家的妻子，在丈夫离家前帮他整理衣服，贤惠居家的感觉。
L还没什么，倒是宗澜先被自己这个忽如其来的想法雷得不轻。
所以他没有说话，而是揪着L的领带，交换了一个吻。
然后在L看出更多之前，迅速跑上战机，松了口气。
远远地，宗澜站在甲板上，眺望下方的钢铁战舰。
他去了一趟江州基地市，却没有降落下去，而是
在上方俯瞰这座城市。
S015在他背后抬眸。
S015是艾子墨的收容物，按理来说宗澜没法越过艾子墨给它提供能量。但现在却可以了。这不仅意味着宗澜异化程度加深，甚至还意味着，他马上就要越过那条线。
所以，不能再拖延了。
在这个时刻，S015并没有说什么，而是轻轻将猫爪搭在宗澜裤脚，和他一起蹲着看下方的江州市。
“我看完了艾子墨的日记，我是被制造出来的终极人造人，设定好了初始程序，在江州基地市那间小诊所里苏醒。宗厉久利用他的预言能力，提前规划好了这一切。他知道，我会是最完美的容器。”
对于宗厉久来说，宗澜的只是个承受噩梦之主降临的容器，至于他的意志与否，不过享有不到五年的寿命而已，压根不需要在意。
“但是我在这里遇到了很多人。有好人，也有坏人，有朋友，也有相伴一生的人。你知道我想起了什么吗？”
宗澜弯下腰去，将S015从地上抱了起来：“我想起我第一次进入收容中心时，他们给我做人格检测，说我是高功能反社会人格。但谁能想到呢？就是这样一个高功能反社会，却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救世主。真讽刺。”
S015安安静静地听着，并不出声打断，只是聆听。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进行这个选择。我并不是一个舍己为人的好人，但我不想让艾子墨的死变得没有价值，他或许也是想到这点，才会义无反顾地去死吧。”宗澜低声道：“还有L，其实在他心底，他一直期望得到艾子墨一个解释，即使我们都清楚他并不需要。”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战机在江州基地市上空晃荡了一圈，缓缓驶向了尖顶议会。
S015知道，早在这一年里，宗澜已经把所有能安排好的东西全部安排好了。他以前那些宗澜小队的朋友们，全部都在尖顶议会和修道会的联合帮助下洗清了冤屈。
余志强鸟枪换炮，据说走马上任江州收容中心二把手，柳国安准备将所长的位置传给他，据说最近和耿宁萌也有了新进展。因为这家伙进青铜机械城之前竟然给心目中的女神发了消息告白，没想到安全回来了。
李君泽虽然失去了异变者能力，但是这么多年的战斗经验还在，骑士团的人都非常尊重他。
画家被尖顶议会招募，如今正在最大限度开发他的能力。
迪达拉现在又回到了修道会里，走马上任缺失的第十主教位置，烹饪师则想一出是一出，自降回来当大门徒了，L也乐得看戏随他去。
杰克则履行了当初和开膛手的承诺，在完成了一切后自己去议会领罪。本来因为开膛手做下的恶事，他应该被关个几十年，但杰克自己也说了无怨无悔。不过看在他之前有宗澜做担保，又清理了很多污染源的情况下，议会决定让他戴罪立功，现在正在接受审查，以后应该会成为执行者预备役，只不过需要戴上电子脚铐。
这一切看上去都很顺利，是因为背后的确有宗澜插手。
他虽说洗白了冤屈，但修道会会长的身份摆在那里，想要达成这样的微不足道的目的简直再简单不过。
至于为什么......老实说，一开始宗澜的确只把他们当做好用的工具人。甚至在尖顶议会那会儿，他还想着把人骗过来搞异变者联盟大赛的钱。
可这一切，都在当时艾子墨假意揭穿他修道会会长的身份，小队所有人挺身而出时打破了。
宗澜只是感情单薄，并不是真的没有感情。
例如朋友，例如爱情。
面对既定的离别，宗澜不想搞什么告别仪式，也无意和朋友们说什么
。
那样泪眼汪汪的告别方式，并不适合他。所以他谁也没有说，而是一个人来了。至于L，那就更没有必要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可以走了。”
战机停在了尖顶议会的平台。亚伯plus最高权限开放，为他开启独立电梯，直接从五百多层往下坠。逐渐沉进地下，最终到达负一百多层。
一层层闪烁着冷光的防护门开启，面容检测，虹膜检测，声纹检测，指纹检测......繁琐的检查过后，宗澜终于得以抱着S015走进了这座位于尖顶议会最深处的房间。据传，这里只有高位议员级权限者才能入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