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62)
其中又数第二主教反应地最快。
他站起身来，铁面具下的脸庞扭曲狂热：“大人！”
修道会的会长就像幽灵一样。没有人知道他的身形，长相和性别。甚至每次出现时的声音都有不同，或许是经过听筒和变声器处理的失真声音，又或许是好听悦耳到叫人沉醉的嗓音，也有可能是低声嘶哑如同深渊召唤的不可名状之声。
但他每一次出现，都能让人清楚地知晓，来者就是会长本人。
其中，又数坐在铁座上的宗澜脊背一冷。
和其他人不一样，他清楚地听到，这个声音不偏不倚出现在他身后。
紧接着，一节苍白好看的手从迷雾中伸了出来，轻轻搭在宗澜的肩上。
那种冰冷的触感，几乎让人忍不住颤栗打战。
伴随着这截手漫不经心地搭落，第一主教的铁座上也逐渐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最终，宗澜的隐身效果完全消除，彻底暴露。
始作俑者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幕，声音沙哑到极致，好似沙子划过纸面。
“欢迎归来......我最忠诚的下属。刚回来，就圆满地完成了一个隐秘任务，为我排忧解难，你说......我该如何奖励你？”
“不过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够当众朗读一下你那份优秀的任务结果报告，给在座诸位做一个表率。”
第31章 31
不知道为什么, 宗澜总觉得自己身后的这个声音有点耳熟。
但他很确定，这是自己第一次听到这种诡异的，可怕的, 语调完全不像人类声带能够发出的嘶哑声音。
距离另外一个好听的，只要稍稍没有稳住心神就容易被迷惑的嗓音更是天差地别, 毫无共同点。
可偏偏宗澜就是觉得熟悉。
搭在他肩头那截苍白的手冷彻骨髓, 修长的指尖落到胸前, 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勾着胸前散落的兜帽衣襟, 仿佛在漫不经心地逗猫。
在距离心脏这么近的位置, 只是轻轻动弹两下, 都能激起宗澜一阵心悸感。这是人类在地球上繁衍生息这么多年，自动进化出来趋利避害的本能反应，数千年茹毛饮血的原始社会, 正是这些本能帮助人类逃离危险，存活下来。
听会长这么说，在场的主教们都极为讶异。
大人的意思是......第一主教不仅回来, 还完美地完成了一个秘密任务！
有些脑子灵泛的人想得就更多了。例如能完成由会长亲自下发的秘密任务，第一主教的伤定然是完全养好，甚至有进一步能力进阶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 听会长的语气，他对任务完成的情况十分满意。
至少对第二主教来说，这是一个实打实的噩耗。
就在所有人各怀心思的时候，宗澜说话了。
要是自己没露馅, 那装死多久都行。但现在既然被上司当众点出来了，做个表率也是应当的。毕竟再怎么说, 对方也是给他一个任务开价八个零的肥羊狗大户啊。
一谈到钱, 万事都好说。
于是宗澜十分自然地让该隐给他调出上回的任务报告, 清了清嗓子。
只要他不觉得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尊敬的修道会会长，您好。”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吐字清晰，字正腔圆：“首先，在报告的开头，请容许我首先对我主进行赞美，赞美噩梦之主的仁慈与伟大，赞美您的高瞻远瞩和对组织多年以来的操劳苦心。”
“在您的带领下，我们会内亲如兄弟，气氛良好，多年来稳占里世界闻风丧胆排行榜第一名。会内兄弟们实现了出门买东西结账时只报名字和代号便能得到免费领取，不用付钱，甚至是清场该超市或商场的殊荣。会内兄弟们不管去哪，都能被各大基地市予以最高等级的警戒和对待，报以轰炸机团队的热烈迎接。”
“......以上，我的任务成果汇报完毕，再次赞美会长，赞美噩梦之主。”
宗澜大声朗读完，且声情并茂，语速中等，说他是播音员都有人信。
整个长条桌上静悄悄的，落针可闻。
大家面面相觑，都不懂第一主教这是个什么路数。
平时他们的任务报告，都是字数越少，内容越精简越好，第一次有人把报告写成这样，带头的竟然还是会长的鹰犬。
沉默片刻后，迷雾中另一只苍白的手也搭到了黑袍肩头，轻轻开始鼓掌。
有会长带头，其他愣着的主教也立马跟上。
霎时间，掌声如雷，迅速填满了整个钢铁教堂。所有人都是一副恨不得把手掌拍烂的模样，甚至还由第三主教带头，大家从铁座上纷纷起立，气氛一片其乐融融。
热烈的掌声持续了几乎整整五分钟，还是宗澜实在听不下去，抬手示意大家可以不用这么浮夸这么热情后，主教们才终于收手，重新就座。
这一刻，所有主教都在心里刷新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原来会长大人竟然喜欢这种格式的报告！！！
曾经，他们都以为会长是噩梦之主的狂信徒，神秘莫测不可捉摸，甚至从不在他人面前轻易表露自己的喜好。
可他们却忽略了，会长也是人！既然是人，那就有着七情六欲，彩虹屁和吹捧谁不爱听？！
除此之外，就是死神这位老六了，能获得会长宠信，果然有两把刷子。
其中又以第二主教格外精神振奋。
他想，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第一主教荣宠多年，一直是会长心腹的原因。
没想到死神这个浓眉大眼的，平时看着冷酷无情，阴森可怖，私底下却如此世俗。看齐，必须看齐！
会长嘶哑着声音，语气带笑：“对于第一主教本次完成的任务，我很满意。”
冰冷的指尖不断在黑袍上绕圈圈，近乎于挑逗，冷得宗澜直皱眉。
“虽然很想现在就给予你奖励，但我知道的，你想要的东西不多。”
没有人能看清楚第一主教铁座背后的人，在任何人眼里，那都只是一团迷雾。只不过现在从这团迷雾中伸出了两只手，轻轻搭在第一主教肩头的黑袍上，亲密地好像搂住了自己的情人。
听到这话，宗澜下意识就想反驳，但话到嘴边又停住。
其实也没说错，他想要的的确不多，钱给够就完事了。
“第一主教归来，会内自然要举办相应的庆祝活动。在此之前，整个里世界都必须知晓这个绝佳的好消息，为会内增加士气。”
会长的语气十分平淡，就好像宣布今天晚餐吃什么一样平淡地宣布了即将让里世界抖三抖的大消息。
事实上，因为第一主教在赏金猎人网站上发的那个帖子，该乱的水已经乱了起来。但现身归现身，被会长亲自盖章撑腰归来才是重点中的重点。
“距离吾主降临的时间越来越近，圣餐仪式，告解仪式，受洗仪式，这三大仪式准备和进行的中途，七大灾厄也会苏醒。”
“这个日子会内已经等待了数十年。我不希望在吾主降临之前，你们统辖的牧区内出现什么岔子。”
若有若无却又切实存在的压力覆盖下来，如同领域般罩住长条桌上每一位主教。所有人都被这股力量压制到喘不过气，即使只有短短不到一秒。
其中又以连续数次任务失败的木偶师最为胆寒，连忙出言表忠心。
“是，会长。”
“您的命令就是我的方向。”
“赞美吾主，赞美修道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