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之将(220)
“趴好。”
叶星辞乖乖享受擦背,光洁的脊背如一匹浮在水中的雪锦。它愈发结实,裹着线条流畅的肌理。
感觉男人手不老实,他回眸戏谑道:“你该不会要对我做奇怪的事吧?别忘了,再切磋时,轮到我占便宜了。”
“不用反复强调。”
热气氤氲,叶星辞故意色气地眯起眼,打量“丈夫”颀长的身材,殊不知自己在对方眼中更加诱人。几缕湿发黏在玲珑的锁骨,如夺魂的钩,摄魄的网。
在男人吻过来时,他勾住对方的脖颈热烈回应,像一只要将人拖下水的水妖。楚翊一把将他捞出浴桶,丢在榻上压住,嗓音因动情而低哑:“你的‘内伤’好了吗?”
“着急啦?过两天吧,今天老子有点累。”说着,叶星辞在男人身后狠狠一拍。他推开对方,双臂撑住床铺,勇猛地连续卧撑,一连几十下。
迎上楚翊诧异费解的目光,他解释:“我先练练。”
楚翊笑得睁不开眼,“你知道吗,刚刚我成功帮你免于一个男人的骚扰。”
“谁要骚扰我?”
“我,但我控制住了。”
“该捉鬼了。”叶星辞返回浴桶,惬意地泡了进去,勾了勾手指,“我有个主意,你看是否可行。把你的小红耳朵凑过来……”
翌日清晨,叶星辞懒在床上。
桂嬷嬷进来送洗脸水,和蔼地跟他打招呼:“王妃睡得可好?”
“好极了。”
叶星辞不动声色地打量桂嬷嬷。
她五十来岁了,当年产下幺儿后奶水充沛,在众多民妇中脱颖而出,进宫做了奶娘。九皇子嚎啕降世,刚擦洗干净,就送到了她怀里。
楚翊对她万分信赖,开府后将田产交给她男人和长子打理。叶星辞还记得,大婚那日,她眼里泛泪,开心得像世间每个寻常母亲。
她是鬼吗?
“桂嬷嬷,等会儿去看看,九爷那条雪青的袍子熨好了没。”叶星辞随意吩咐,“今日酉时初刻,他要在东郊的长亭与人会面,想穿那件。”
“哦,什么人还不能在城里见?”桂嬷嬷收拾着楚翊换下的衣裳。
“我也不知。”叶星辞嘀咕,“他说非常重要,能影响他的仕途。”
吃罢早点,叶星辞打听几次,在后花园找到王喜。
老太监正带着两个工匠,询问园中道路翻修要多少钱,连连说贵。工匠说,堂堂王府怎么还嫌贵呢?王喜反驳,王爷的银子也不是地里长出来的。
叶星辞打量王喜。
他无父无母,年幼入宫。混到中年,不高不低,但做事耐心细致。某陈姓宫女承恩有孕,他奉命照料。孩子出生不久,又送到袁妃身边抚养,他也跟了过去,朝夕相伴。
楚翊在他怀里开口说了第一个字,在他手里蹒跚学步,骑着他脖子看花灯。出访江南时,少年楚翊被个彪悍的小宫女踹进水里,他自责得两天没吃饭。
除了王妃是男的,楚翊什么事都不避讳他。
他是鬼吗?
“王公公。”叶星辞将王喜叫到一旁,“你去库房挑件礼物。今日酉时初刻,九爷要在西郊的果园边上那个小亭子与人会面。”
第212章 原来你是鬼!
王喜问选什么规格。
“尽量精致而贵重吧。”叶星辞盯着对方的双眼,“是个非常重要的人,能影响他的仕途。”
王喜心疼地咋舌,说这就去办。
逛了片刻,叶星辞又在王府后门找到二管家永贵。永贵正在责备送肉的屠户,今天的肉色泽不好。再有一次,就换人。
叶星辞端详着永贵。
他是桂嬷嬷的小儿子,楚翊的奶兄弟。踏实勤恳,从楚翊十六岁出宫开府就跟着。他负责全府吃用采买,从不暗中克扣贪污,哪有事哪到。几年前,府里进贼,他与之搏斗,险些伤到要害。
他是鬼吗?
见王妃驾到,永贵打发了屠户,跑近听吩咐。
“永贵,你让马棚把我和九爷的坐骑洗刷干净。”叶星辞的口吻轻松随意,“九爷处理政务回来,我们要骑马出城,去南郊的土地庙见个人。不急,约在酉时初刻呢。”
“见谁啊,还要跑城外去?”
“非常重要的人,不便在城里见,一定要把马刷干净。”
将不同的信息告诉给三人之后,叶星辞练了会儿枪,又与陈为和同伴在城里逛,吃东西。他有些忐忑,不想看见楚翊遭遇背叛的样子。心疼,也害怕。
春光明媚,风像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路人的面颊。又在街口陡然猛烈,狠狠扇出一耳光。叶星辞被沙子迷了眼,挤出些泪水才好。
不知不觉,逛到贡院。
连考九日的春闱,到了最后一日,依然戒备森严。叶星辞一指贡院的黑漆大门,调侃陈为:“四舅,努力吧,别成天看书生和女妖缠绵的故事了。你要是也想遇到女妖,最起码得先考中秀才。看点正经书吧!”
“看正经书就能成功?你成天钻研兵法,也没当上将军啊。”陈为笑着反击。自从目睹外甥媳妇勇猛挡刀,他就心服口服,二人终于成了朋友。
“没当上又怎样?一将功成万骨枯,我不盼着打仗和死人。”叶星辞心底失落,却傲然扬起嘴角,“而且,我现在的每一步,都是在朝目标前进。博观约取,厚积薄发,懂吗?捉鬼计划,就是鄙人策划的,这不是战役吗?一定要尸山血海才算?”
陈为甘拜下风,表示说不过他。
过了申时,楚翊如约回家。小两口带着王喜挑选的礼物,从北门出城,纵马野游。而那三个地点,东郊长亭、西郊果园、南郊土地庙,派了罗雨和于章远等人暗中盯守。
游玩中,楚翊较往常沉默许多,幽幽眺望山霭苍苍的雁鸣山,疏朗的眉宇间也云雾愁锁。叶星辞知道他在苦恼什么:若内鬼现身,如何惩处。
一个理智清醒而又重情义的人,注定痛苦。活得自在的人,要么糊涂,要么冷情。
想开心,没心没肺和绝情绝义,最好占一样。可是,那样的话,叶星辞就不会喜欢这男人了。
晚霞如金粉色的海,翻涌在天边。飞鸟如鱼,游弋其中。
一白一黑两匹骏马并头吃草,不时吭哧几声,互相交流。
像是在说:“这草真新鲜,我吃的挺好,你呢?”“那你也不能边吃边拉啊,上一边去,影响我食欲。”
叶星辞把这个现编的笑话讲给楚翊,终于博得一笑。笑罢,楚翊低声道:“差不多了,回城吧。”
前脚刚回府,后脚罗雨也狂奔而来,附在楚翊耳边急切道:“南郊土地庙,全是庆王的人,开庙会似的。为了拿你的把柄,连庆王本人都去了!”
是永贵。
楚翊眸光一暗,咬住下唇。
那个踏实能干的二管家和奶兄弟,出卖了自己。他闭目缓了口气,命罗雨将永贵和桂嬷嬷带来宁远堂,别惊动其他人。
陈为踱着步,连声叹息,念叨着“怎会这样”。
楚翊默然端坐厅堂,面如古井,无波无澜。阵阵耳鸣之间,脑中激荡着两个决断:杀?留?
他不愿伤了桂嬷嬷的心,又不能留下任何不稳定因素。自己做错了什么,才导致了这样彻底的背叛?
“逸之哥哥,不能杀他!”一道清溪般的声音冲进脑海,涤荡了混沌,令他浑身一震。
他看向王妃,只见对方眼中闪着慧黠而果敢的光:“用对了他,就能一举扳倒庆王!”
“你是说——”
思路被仓促的脚步声打断,房门洞开,罗雨一脚将永贵踹进门,使其以嘴啃泥之势滑跪在楚翊面前。
随后,是不明所以、手足无措的桂嬷嬷。她扶起儿子,不满地嚷道:“罗护卫,你咋打人呢?”
罗雨叹了口气,没理会她。他倏然拔刀,抵在永贵后颈,声音同寒芒闪动的刀刃一样冰冷:“坦白吧。”
永贵颤巍巍扭过头:“罗兄弟,我们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