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之将(245)
“没错!”听到这里,叶星辞硬起心肠,也认为主将该杀。
那主事又说起后续:“那伙马匪训练有素,兵器精良,极可能是喀留的骑兵假扮。鹰嘴关知府与喀留王交涉,要求其彻查马匪。对方却极为敷衍,还轻飘飘地说……”
主事为难地停顿,好像下面的话扎嘴。
在楚翊的逼问下,他才道出楚献忠那令人怒火中烧的狂言:“说治下生计艰难,盗匪成患在所难免。今后,他将不再纳贡,请知府转告王爷,让王爷体谅他的难处。”
他娘的,这是欺负楚翊年轻,骑脖子拉屎!叶星辞一拳击向屏风,咔——白皙的拳头冲碎精细的镂刻。
主事一惊。
“反了!”楚翊怒不可遏,拍案而起。
主事又一惊,扑通跪地,仿佛拍的是他的头。他只是个普通的六品官,在衙署值个普通的夜,却摊上这么不普通的事。
第235章 带着老婆去平叛
楚翊留下当地总督、巡抚、知府等人急递而来的奏疏,挥手道:“辛苦了,你回兵部衙门吧。”
待那主事退下,他看向屏风上的窟窿,声音倏然温柔:“手没扎着吧?”
“好疼,你给我揉揉。”叶星辞闪出残破的屏风,笑着伸出手。
楚翊轻揉那泛红的指节,放在嘴边呵气,神情微恼:“楚献忠胆敢妄为,一是欺我年轻,赌我手腕不硬。二是,他咬准边军军需缩减,于是派出部下扮成马匪,试探我的底线。一旦让步,他会得寸进尺。”
“你的底线我都没探,他倒敢探!”叶星辞怒目切齿,“气死我了,得治一治他!”
“你有良方?”楚翊眯起眼笑。
叶星辞一拧腰坐进男人怀里,抱起双臂,审慎地思索。感觉屁股下有点硌得慌,他若无其事地往前出溜一段,继续沉思。
半晌,他有条不紊道:“先不撕破脸,继续叫楚献忠剿匪,限期十日将那数百马匪生擒,押送至鹰嘴关发落。送还掠夺的女子、粮食,赔偿百姓的损失,修筑损毁的堑壕。今年该进贡的马匹、牛羊,一根毛都不能少,而且现在就要!就对他说:朝廷没有体谅你的必要,你既归顺称臣,就该为君父着想,哪有君父为你着想的道理。”
楚翊沉沉地点头:“对付这种强必寇盗,弱而卑伏的人,一步也不能退。硬碰硬,或许打不起来。退一步,战事必近一步。”
次日,朝廷的两道旨意——限期剿匪,即日纳贡,飞递塞北。十多日后,传来回音。
对于剿匪,楚献忠称会做,但需要时间。少则三月,多则半载。对于纳贡,一个字:难。两个字:没钱。三个字:别逼我。
朝廷又发旨意,召见楚献忠。楚献忠托病不来,也不派儿子来。
两番交涉,耗了近一个月,转眼已是末伏。暑气消减,早晚凉爽了,早朝时站位密集的百官不再汗流浃背。
不过,楚翊紧攥的手掌依然密布汗水,那里攥着国之气运。他独坐一椅,聆听诸臣对楚献忠的见解。在几道求稳求安的声音过后,他握住扶手,掷地有声,像在棉花上扎了一刀:
“半步也不退。调兵,调粮,备战!”
御座上的小皇帝点点头,眼中的怯意化作决意。主战之臣群声附和。
表了决心后,楚翊的语气有所缓和:“当然,打不起来最好,我亲自去和楚献忠交涉。若战,必须速战,一战定胜负。一旦久战,陷入胶着,南边恐怕就要有所动作。我们无法承受两线作战,那会耗尽国力。所以,在南齐有所反应前,就要彻底压制楚献忠。”
“王爷睿智果敢。”吴正英率先肯定他的决策,同时担忧,“一旦南齐得知我们在塞北用兵,就算不大举进攻,也会借机夺取流岩城。”
“我考虑到了这种可能性,但我断定,齐帝不敢。”楚翊坚毅的目光扫过群臣,口吻略带揶揄,“大家可能也听说了,前几个月他啃骨头差点噎死。他本就畏战惧死,一心求仙问道。经此一事,更加贪生,绝不会冒险。”
见当女婿的公然奚落岳丈,有的官员面露笑意。
坊间传言九爷惧内,回去恐怕要被公主骂了。他们不知道,九爷哪有心理负担,人家娶的是带把儿的假公主。
早朝过后,朝廷做出决策:增兵调粮。鹰嘴关现有三万守军,再调增三万。相邻州府立刻征召民夫,调运粮草,按战时用度备两个月。
散朝后,楚翊在光启殿与政事堂几位重臣合议细节时,兵部侍郎提议,应从南境调一些打过仗的将领。西北太平十几年,将士缺乏实战经验,曾追随先皇亲征的将领又大多年迈。
楚翊却说,都一样,楚献忠的兵马也没经验。昌齐边境的一兵一卒都不能动,否则就是撅起屁股引诱人家来打。
说完这个比喻,他不知想到什么,耳朵莫名的红了。
得知即将奔赴塞北,或与楚献忠较量一场,小五“呜呼”一声,翻着跟头去收拾行囊,连夜磨枪,要以侍从身份相随。
出乎意料,四舅也欲跟随。
楚翊追问原由,他坦然:“我是个秀才,只能做王府的代长史。我想,跟着你混点功劳苦劳,你这不就有正当理由给我转正了嘛。”
楚翊同意了,但告诉四舅,不能带着小相好听荷。
四舅急了:“你都能带相好,我不能?!”
楚翊笑道:“我的相好是男的。”
“我让听荷也穿男装,当我的书童。”
“一眼小姑娘。”
“哪只眼看的?”四舅怪笑着调侃,“你老婆穿女装,你都看不出来是男的,你那眼都不如肚脐眼!”
楚翊眨了眨两个“肚脐眼”,想不出反驳之词,默许了。
临行前,他将政务托付给政事堂几位重臣,需要他决策的朝廷要务,可飞马递送鹰嘴关。然后,带着小五去向母妃辞行。
二位母妃千叮万嘱,塞北条件恶劣,听说十月就下雪,你可千万别带你媳妇去啊。她花骨朵儿似的美人,经受不住。
楚翊说,好好好,不带不带。转过天,就带着媳妇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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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星夜兼程,愈往西北走,天气愈凉快。
十几天后,当叶星辞困倦地踏上鹰嘴关坚耸的城头时,风中已秋意盎然。这时,江南还没走出暑热呢。
这里是宣州的首府,毗邻喀留州,从前叫喀留国。站在城墙,能望见牧民的炊烟,听见放羊时嘹亮的口哨。这的一只当年羔羊,辗转到江南,能卖几十两银子。
天空苍蓝澄澈,偶有羽翼阔大的鹫鹰掠过,留下悠长的吟啸。数座边军大营星罗棋布,井然绵延,犹如一张捕捉梦想的巨网。
州界的堑壕蜿蜒如龙,横亘于广袤的草原和戈壁。这种堑壕是挖一道深广数丈的深沟,再将挖出的土垒成土墙。每隔几里,便有一座土堡,供巡卫的边军驻扎,也可作烽火台。
“好辽阔的地界,天可真高啊!”
叶星辞头一次目睹壮阔的塞北风光,觉得苍穹高昂,令人心生敬畏。忽然,他被北风里裹挟的沙尘迷了眼,皱着五官,痛苦地转向楚翊:“哎呀——”
楚翊连忙将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之后找来清水,叫他洗眼睛。
这些生活化的亲密举动,引得守城卫兵侧目挑眉撇嘴,看向叶星辞的眼神略显鄙薄。
“你看,将士们都戴宽边帽,能挡风沙。”楚翊道。
叶星辞也觉得刚才太亲密了,揉着发红的眼站远了些,认真听楚翊与其他官员将领商谈。
在一众中老年之中,楚翊的年轻俊雅显得格格不入,像鲜嫩多汁的最好捏的软柿子。难怪,楚献忠敢捏他。
负责附近二州防务的总督,本州巡抚、都指挥使,鹰嘴关知府都在。
挂帅的则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杨老将军,与楚翊一道从顺都而来。兵部管兵马调度,而都督府只管打仗。这位杨老将军曾随先皇征战喀留,打到对方的王城,耳顺之年依然健朗矍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