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之将(251)
“且慢。”叶星辞退了数步,拉开距离,大声道:“我身上有伤,不便交手。可是不露几手,又恐被尔等瞧不起。不如,就比硬气功。”
说罢,他高举手中石头,展示给众人。
“看好了!嘿啊——”
伴着一声暴喝,石头重重地朝额头拍去,应声断裂。楚翊也跟着捂了一下头,惊得魂飞魄散。
然而,叶星辞毫发未损,只是额心微红,沾了点土。他拂了拂脑门,抱拳道:“见笑了。”又得意地朝夫君挑眉。
昂烈一愣,回头瞧瞧上司,不知所措。随即恶声恶气道:“哼,区区小把戏,我才不跟你比。”
“哦,你不行啊?没事,不用勉强,身体要紧。”叶星辞无所谓地耸耸肩,看向楚翊,“九爷,我们走吧,他比不了这个。”
兄弟们都围上来,啧啧称奇,问他啥时候学会的铁头功。云中拍巴掌,高手啊。
“站住,谁说我不行?!”昂烈五官扭曲,也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掂了掂,大喝一声朝额头拍去!
砰——石头纹丝未变,脑门绽开血花。
男人魁梧的身躯晃了晃,用力眨眨眼,摇了摇脑袋,宛如烈酒上头。在场的喀留人都发出失望的叹息。
这些叹息,刺激着男人的求胜欲。他目眦欲裂,口中发出一阵狂吼,猛地抡起胳膊,又朝脑袋“哐哐”砸了两下。
接着,整个人跌坐在地,翻起白眼,血流满面。
就这,还教我做人?叶星辞扑哧一笑,善解人意道:“不行别硬来,受伤了吧。没事,我们再比点别的。”
“勇士”昂烈晃晃荡荡地爬起来,抹一把脸上的血,半晕半醒道:“比什么?”
“比胆量!”叶星辞垂眸往地上一扫,快走几步,捡起一团干马粪。掰了一半,丢给对方,“我敢吃马粪,阁下敢吗?看谁吃得快,开始!”
说着,作势将马粪送到嘴边。
昂烈生怕他又获胜,饿了三天似的将马粪塞进嘴里,嚼吧嚼吧咽了。噎得直抻脖子,又恶心得干哕。
附近拴着的马匹全都看呆了。
叶星辞却仍保持张嘴的动作,丢了马粪,拍了拍手:“我仔细想了想,我还是不敢。前辈以人嘴比肩马屁,勇气惊人,我甘拜下风!”
“我赢了,我赢了!”昂烈晕乎乎地振臂高呼,被暴怒的喀留世子命人拽走,别在这现眼。
最刚猛的勇士,把自己砸得头破血流,又吃了一口马粪,确实在丢人层面上“赢了”。
叶星辞咬着嘴唇,笑得发抖。
罗雨抱起双臂,啧啧摇头,适时发挥幽默:“这块马粪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的命运是成为人粪,也算得道了。”
于章远他们哈哈大笑,又直呼好恶心。
楚献忠面带不屑,远远地喊道:“靠小聪明,在战场上可赢不了。九爷,后会有期。”
楚翊没搭理,飞身上马,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边,一片阴云笼住雪山之巅,犹如黑无常的披风,静待人间将燃的战火。
第241章 积极备战
兴奋散去,叶星辞心下怆然,感慨不知多少生命行将消散。不过,唯有以战止戈。以一时不稳,换长治久安。
究竟是不是太子撺掇楚献忠反叛?事已至此,他没空去自责纠结了。眼下,唯一值得用心的,是如何助楚翊平叛,携手迈过这道坎。
一场胜利,也许不会令楚翊的人生更煊赫。可一旦折戟,必将动摇其执政地位。
朝堂中潜在的敌人将大加攻讦,诸多刚刚开启的革新之举或半途而废。届时,大齐会相机而行,发动北伐,这天下又乱了。
他轻抚爱驹的鬃毛,喃喃道:“雪球儿,你要上战场了,紧张吗?带我奔向人生的第一场胜利吧。”
于章远他们频频侧目,打量叶星辞,小声讨论他何时变得这么聪慧,迅速应变。
真是路遥知马力,尿急见肾力,情急见智力。
此时他们才想起,活泼好动的叶小将军,也常手不释卷,一刻不曾放弃梦想。厚积薄发,跬步千里。
突然,聪明的少年问出个憨憨的问题:“逸之哥哥,刚才你怎么突然那么生气,朝啊咧飞刀子。你不是城府深沉嘛,这么沉不住气!”
“他叫昂烈,不叫啊咧,什么耳朵。”楚翊忍俊不禁,转而沉下脸,“你先说说,你的铁头功是怎么回事。”
“嗐,那本就是两块石头。”
“把我都唬过去了,小骗子,你真的很会骗人。”楚翊勒住缰绳,策马徐行,沉吟道:“刚才那男人侮辱你,我受不了。若在战场遇见他,我就一箭射死他。”
“这是侮辱啊?”叶星辞天真地眨眨眼,也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毫不猥琐,反倒很可爱。
楚翊耳朵一红,叫他自己想,这个他该懂的。毕竟,他们把两个人能做的事都做尽了。
叶星辞琢磨着,顿悟后羞愤不已,恨不得冲回去再朝啊咧嘴里塞几团马粪。
他见陈为在边上嘿嘿笑,便没好气地问:“陈大人,有人说我是王爷的男宠,你也知道吧?不是你造的遥吧?”
“我可不是那种小人!”陈为真诚一笑,抱了抱拳,“自从你敢替逸之挡刀,我对你是心服口服。今天你又舌战群敌,我更佩服你了。”
“这有什么。”叶星辞横枪一扫,意气风发,“看着吧,我的枪,比唇齿更利!”
他回眸眺望,只见笼在雪山的乌云,越聚越沉。
他以枪尖指向阴霾,誓要挑破这晦暗,让阳光倾泻于长枪,宛若明亮笔直的山路。而他,将沿着这路攀登,从传令兵做到一个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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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
出奇的静,仿若无事。
这是兵马交锋前特有的静默。安静却不祥和,如怒张的弓弦,终会在某一刹爆出致命冷箭。
秋日碧空下一道飞掠的鹰影,军营里的马嘶犬吠,也会叫人心里蓦然一惊。夜里彗星袭月的异象,被大风吹断的旌旗,惊飞的鸟群,都在加剧不安。
静默中,双方都在调兵遣将,谋划战术。
叶星辞常去军营,旁观士卒用桐油制作火箭,有时在箭下加硫磺和火药。这样的箭,可以惊乱骑兵冲锋的马阵。但火药有限,要节省。
更多的人,在磨刀磨枪,捆扎防骑兵的拒马。将护城河灌得更深,加固州界堑壕。
有时,他也和楚翊登城巡视。
上兵伐谋,其下攻城。喀留兵力不足,攻取鹰嘴关的可能极低。为保万一,城中还是备下大量滚石檑木,对付云梯飞梯的撞车叉竿,拍击敌人的狼牙拍……熬煮金汁的巨镬遍布城头,文火慢炖,气息辣眼。
一想到,这些大锅日后或许还会用来煮饭,叶星辞就对吃饭这件美事感到幻灭。
荧荧不救,炎炎奈何。攻城常用火,水袋、水囊等储水器具随处可见,还架设了多个水池。
若探头向城内俯瞰,可见无数“地听”。沿墙根每隔数丈,挖一两丈深井,埋入一陶瓮。人蹲在瓮里,可监听是否有敌军暗挖地道。
为彰显自己能吃苦,叶星辞也去里头蹲了一宿。在隔壁陶瓮值守的人向长官汇报,似有敌军攻来,他听见了“隆隆”的马蹄声。
一查,才发现是王爷的心肝宝贝传令兵睡着了,因为窝着脖子而轻轻打鼾。
叶星辞感到羞愧,但他整日苦思速战速决的破敌良策,连做梦都在琢磨,脑子真的很累。
不同于对着地图钻研的将领们,他把很多时间耗在市井间,和那些在鹰嘴关与沙雅城之间往来的行商攀谈,用钱买他们的经历。
他要了解对手。
这天,他结识了一个敦实的中年男人,贩卖丝线的。自争端爆发,便不再去沙雅城了。
于酒肆热谈一个时辰,在银钱的诱惑,一点酒劲,及炫耀欲的驱使下,男人说了一个秘密——
为逃避路上关卡的雁过拔毛,他会冒险,携货物翻越雪山。不只是他,还有几个大胆的商人也会这样。前提是,货轻而身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