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之将(40)
十分通俗,毫无韵致。以至于他之后的楚翊愣了一下,绞尽脑汁,才硬是将格调拔至本不属于此联的高度:“柳堤叠叠,十里青丝十里招。”
四舅陈为眉飞色舞,立即为大外甥喝彩捧场:“好!公主出得好,王爷对得妙。合在一处,俨然就是一幅美景图,真是般配。”
叶星辞也蓦然生出一种“啊,我们两个真厉害”的错觉。心想:没有我的上联为引,哪有这么美的对子,真是相辅相成。这么想着,他不禁开怀一笑,身后的无边美景霎时黯然失色。不流俗的清丽和英气,如涟漪般在水榭中漾开。
瑞王和庆王也连连称赞,眼睛都钉在那张笑脸上,久久不能移开。
“大家过奖了。那我再献丑,出个上联……”楚翊之后是陈为。陈为对罢,出了一句中规中矩的上联给庆王。
庆王对罢,盘玩着小叶紫檀手串,皮笑肉不笑地扫一眼瑞王,随之一口气抛出个颇有意境的长句:“一卷南风,万顷波摇,寻寻觅觅听春去。春去何处?云山隐,樵径深,半枝残红将落。”
瑞王像被针扎了似的浑身一震,眨眨眼道:“你,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于是庆王复述了一遍。瑞王张口结舌,尴尬地僵在那,和他送的泥娃娃一样。
长联岂是那么好对的,叶星辞觉得庆王有点刻薄了,显然是故意让哥哥难堪。从开始到现在,恐怕都在憋这个长句。就像扇耳光,硬是把胳膊抡了好几圈才出掌,一举将对手扇懵。
他好心解围道:“四爷好文采,这个长联可不好对,回头我们大家一起琢磨吧?”
瑞王松了口气,接着和先前的庆王一样面露喜色,误以为公主对自己更有好感,否则不会解围。叶星辞的单纯直率,反倒真的促成了“暧昧”。
瑞王有意讨好,于是提议:“不如,我们以‘美人’为题,为公主作对吧!”
我看,你是在跟我作对!叶星辞愕然摇头,老子好不容易捱过一轮,怎么又开始了!还好,瑞王继续说道:“公主就不必参与了,当个裁判,看谁对得好。”
这还行,叶星辞放松下来,点了点头。
“不许太长,一两句就好,我先来。”瑞王用赏玩珍宝的眼光打量一下叶星辞,说出一副完整的对子,“北国夏渐浓,佳人玉指纤。”
咦惹!叶星辞周身的皮肤陡然绷紧,汗毛直竖,指甲抠住掌心,一种油腻腻的羞耻感从尾巴骨直贯天灵盖。他礼貌地笑笑,默然不语。
庆王起身踱了几步,怜惜地瞧着他,说道:“清光沾云鬓,纤毫惹人怜。”
哦豁!叶星辞后背冒了汗,双脚并成内八。太折磨人了,这比直接让他参与还要尴尬。大叔们,咱别整这些虚的了,以武会友,切磋一下拳脚吧。
“纤毫用得妙!我这也有两句。”陈为咳嗽两声,注视着叶星辞,笑吟吟道,“黛眉惹鸿雁,暮霞妒玉颜。”
哎呀!宁王他四舅啊,我的眉毛得多粗壮,才能惹到鸿雁,这是脑门上长大树了吧。叶星辞难堪地背过脸,伏在美人靠,望着微澜湖面上自己的倒影。
你是男人,他对自己说。别为这些赞美而沾沾自喜,因为他们都不是在称赞真正的你。也不必羞耻,因为未来还有比这更羞耻的。
“剑影照水惊碧漪,”如浸入一泓清泉,楚翊的声音从背后缓缓漫过双肩,“花飞寒枪映千里。”
叶星辞蓦然直起后背,仿佛灵魂被人用指头戳了一下:只有楚翊记得他最飒爽的样子。没提及容貌,和那些只适用于女子的辞藻,而是在赞美真正的他。
瑞王和庆王,又何尝没见过他在筵席间舞剑?恐怕,只是当个漂亮的热闹,一笑而过罢了。
“偏题了。”叶星辞转过身淡淡道。
“咏美人,可以赞美她的皓腕,也可以多朝前看几寸,去说说她手里的剑。”楚翊不远不近地站着,注视着他,深潭般的眼眸中像藏着两把水做的钩子,“公主飒爽的剑舞,在下毕生难忘。”
“这两句不错,还应和了我们当下所处之地——碧漪水榭。”叶星辞手腕一扬,抬眼扫视水榭的歇山顶,漫不经心道,“不过,我还是更喜欢你两位哥哥的对子。”
瑞王和庆王同时笑了,楚翊孩子气地耸耸肩,倒也没表现出失落,展开折扇轻轻扇风。
叶星辞害怕还要继续对对子,于是站了起来,提议道:“不如在湖畔走走吧?”再这么对下去,等他彻底词穷,恐怕会说出“风吹屁屁凉,走路蛋蛋晃”这种对联。
众人立即响应,瑞王和庆王抢绣球似的腾地起身,一左一右占据了叶星辞身边的位置,一同走出水榭。
第43章 准备好英雄救美
楚翊表情淡然,和四舅紧随其后,闲聊着环顾风景。每一次,他的视线路过眼前修长的脖颈时,都会贪心地多停一下。只一下,不然他的耳朵会发烧。
小五的确是祸国殃民层级的美人。水蓝的薄衫,莹润到几乎透明的肌肤,一白一蓝,如晴空飘雪。小巧的点翠耳坠,在肩上打着秋千。
她的肩膀线条英挺硬朗,比起寻常女子少了几分纤弱感,但配上颀长的身材刚刚好。那双大脚,走起路来也是铿锵有力,速度不亚于男人。
恍惚间,楚翊的折扇掉了。此时子苓离得最近,正要俯身去捡,被他抬手挡住:“不劳姑娘,你身上还有伤呢。”说罢自行捡起。
子苓怔了一下,有些动容,眸光微红。她和云苓走慢了些,落在后面,窃窃私语:“如果非得挑一个人嫁了,我看应该选宁王,他不错。”“对啊,他人好,昨天还给咱们出气了呢。”
叶星辞默默走着,听身边的大叔们聊天。
突然,庆王抛出个犀利的问题:“三哥,你的腿伤真的好了吗?要是觉得长时间走路吃力,就去找个亭子歇着吧,千万别不好意思。”
闻言,瑞王一语不发,以抓贼的速度“噌”地蹿了出去。叶星辞还以为他内急,却见他跑出一段之后,又蹬蹬折返回来,面不改色地笑道:“彻底、完全、绝对痊愈了。”
啊,原来是想证明自己腿脚没毛病,叶星辞扑哧一笑。澄清一百句,也不如当场跑一段奏效。那庆王会如何澄清自己“不行”的事呢?似乎没什么办法。
正想着,右手边的庆王忽然捋了捋悬在腰带上的玉珏,把叶星辞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效仿瑞王,当场脱衣服证明自己很行。
“说到三哥的腿伤,我就想起前阵子那个被你打断腿的家伙。”行走中,庆王阴阳怪气地闲谈道,“打得好,王府门口的石狮子也敢乱摸,无视皇家威严。”
“不是我,是家里不懂事的下人打的。”瑞王有些尴尬,飞速瞥一眼表情错愕的叶星辞,“而且,事后也赔银子了。”
“撵走也就算了,实在不该把腿打折。”叶星辞很是看不惯,若他当时路过,肯定会出手制止。
“公主责备的对,回头我就好好教育府里的人。”瑞王立即颔首赔笑,那种刻意为之的温良谦和,难掩骨子里的骄横。没有跋扈的主子,也就没有嚣张的下人。
叶星辞用余光瞄着走在自己左右的男人,又稍稍回眸,瞥一眼默然相随的楚翊。他回想起夏小满临别前说的话:“现在,我跟你说说这三个王爷。都不是什么秘密,只是你消息闭塞,从前听师傅讲课时又总是打瞌睡,所以大概还不了解。”
当时,夏小满抱着他的松鼠,盯着朝星跃楼而来的庆王,淡淡地开口:“老皇帝是个疑心很重、手腕强硬的人,从不让弟弟干涉军政。别看他憨态可掬像个大狗熊,那熊掌挥起来,一巴掌就能拍死一个人,刚登基就把江北的几大世家收拾了。又亲征西北,打得楚献忠俯首称臣。
恒辰太子殒命前,曾全权辅政,数次监国。他死后权力分散,昌帝又大受打击,身体不好,这才开始让两个年长的弟弟参政。老九太年轻,什么也没捞着。不过他白事办得好,给几位太妃办过丧礼,恒辰太子的丧礼也是他主持的,朝野间对他的风评也不错。”